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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给穿上的满耳窝① 贾斯炜 腊月初二是父亲的祭日，头周年回红椿坡祭奠后，这些日子每每又在梦中与父亲相见。 晚上回家，突然想到了下周开庭的一个案子的法律文书有待改进，吃完饭急急地来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斟酌了起来，但不一会儿就又趴在办公桌子上睡着了…… 突然，父亲拿着一双满耳窝向我走来，说：“宗琳儿，天冷了……”我一兴奋，自然地站了起来。想起了父亲给我奖励的满耳窝…… 记忆中，儿时不像现在，腊月间还很少有雪，冬月下雪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进入冬季但凡下雪，不知不觉中脚的两边都会冻坏。 虽说自己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出生，但自己却“开叫儿②”特别晚的那种，学校考试总是不行。那时小学只有语文、数学、政治三门课程，三年级以前我是没有得到过学校任何表扬的。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三年级第一学期的第一次考试，我的语文、数学都考得很好，政治也不是特别差，总成绩在全班十名以前，顺理成章地得到了老师的表扬。父母知道后也异常的高兴，特地给我煮了一个鸡蛋。 父亲说：“只要你好好学习，期中考试还有进步，并且放学了在家认真做事的话，今年冬天爸爸是有奖励的。” 至于父亲说的奖励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也不好意思追问他。 那时候没有家庭作业之说，冲着奖励，我真的开始认真读书了。在学校除了上厕所及学校活动时间，大多数时间都在预习和复习之中。回家了也总是与哥哥姐姐抢着做家务。在家争着做家务，感觉父母格外地欢心了。同时成绩也是在不断地攀升着，期中考试竟然得了个全班第三名。 为了得到父亲的奖励，天天盼望着冬天的到来。 这天终于来了，早上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听到父亲吼了一噪子：“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呀！” 我一轱辘子从被窝里爬了起来，迫不及待地穿上衣服跑出了门，见山上已经看不到明显的树木了，大地白白茫茫一片，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心想下雪了这可真是冬天了，父亲的奖励到底是什么呢？便当着父亲的面，故意问母亲：“妈，啥时候才是冬天？” 母亲反问道：“雪都这么大了，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冬天？” 父亲笑着从灶膛里站起来：“来，帮你妈烧火。”说着到了房屋。 我心里正揣摩着父亲到底演得是哪出子戏呀？！ 不一会儿，父亲双手捧着一双里面衬着一层厚实的苞谷衣子的满耳窝，来到厨房，跩到了我面前：“来，给我宗琳儿试试看看。”说着扳起了我的一只脚将满耳窝向我鞋子外面套，绑好带子，捏了捏前面后：“正合适。”接着又扳起另一只脚，再把另外一只满耳窝给套上了，又捏了捏前面：“起来走走。” 我心里暖烘烘地，得意地在厨房里走了起来…… 这年的第一场雪来得这么猛，同学们纷纷在路上摔了跤，但我却觉得脚下格外得坚实，一路小跑儿到的学校。 这年期末，我果真考了个全班第一名，并且是把第二名甩出了老远，父亲说：“好好读书，能考上大堰中学的话，老子给你买双解放鞋……” 从此，我的脚再也没有冻坏过。 第三年，我是穿着解放鞋到大堰中学报道的。 本来上了重点中学就有点儿飘飘然的感觉，加上忙假干活太累，每天晚上放工后吃了饭就上床睡觉。 那时红椿坡已经通电了，这天大家吃完饭都还在捡拾东西，我就老早地上床了。不一会儿，灯泡亮了，父亲拿着一张旧报纸来到我的床前，指着一张照片上人的脚，问我道：“知道这鞋子叫什么不？宗琳。” 我看了看报纸上的人和鞋子，望着父亲疑惑地回答道：“叫皮鞋吧？！” “对，是皮鞋。你想穿不？” “咋不。”难道父亲？不对，绝对不可能，遂问道：“可是咋穿得起？” “人家是咋穿得起的？”我一时无语，父亲继续道：“满朝朱紫贵，全是读书人。所以人家就穿得起皮鞋。若想写得传世文，必须三余苦读书……”说着，将报纸下面的一本他的手抄本《道德经》给了我…… 写到这里，突然好想再让父亲亲自给我穿上一双他亲自为我打的满耳窝呀！ 【注释】①满耳窝：草鞋的一种，也叫满耳草鞋。传统草鞋制作，有满耳草鞋和偏耳草鞋之分。打草鞋时，鞋耳留得少，叫偏耳草鞋，鞋耳留得较多或者留得比较满的，叫满耳草鞋。满耳草鞋较偏耳草鞋制作工艺复杂，通常情况下，满耳草鞋鞋底没有偏耳草鞋鞋底结实，但满耳草鞋比偏耳草鞋穿着更为舒适、保暖，特别适应冷天穿。 ②开叫儿：懂事，开知识。 二O二O年一月八日凌晨于 十堰楚郧法律事务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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