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棒之下的呵护

法政先锋

棍棒之下的呵护

贾斯炜

今天上午，一对年青夫妻领着他们三四岁的女儿来我这咨询。

说是去年在幼儿园，一小朋友将女儿推摔跤了，女儿眉毛上留下了疤痕，我过细一看才勉强可见一个小印，觉得过段日子肯定会恢复的。但又觉得这样说他们肯定不会接受。于是反问：“你们想怎么处理？”

归纳一下他们夫妻的意见：第一，他们孩子要给我女儿道歉；第二，作为姑娘将将来肯定要美容，所以他们要赔偿。

我问：“你们觉得他们应该赔偿多少？”

“咨询了一下，将来美容至少要两万，他们给我们赔了两万，其他的费用就算了。”他们态度很坚决。

因为疫情，现在我们单位也没有正式开门，他们也有在我这儿聊一会儿的意思，我就给他们聊到了我小时候怎样在父母的棍棒和呵护之下成长及后来我们怎样培养女儿的一些事情。

父母虽然都是那个时代的读书人，父亲因为个人成份的问题遣返到老家后母亲也自己离开岗位追随到了老家。虽然两个都是那个时代的大学生，也许是人穷使厉害的缘故，对待我们的教育最终也没有脱离棒打出孝子，娇养恶义虫的理念。但父母特别是父亲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棍棒教育，有时护犊情节也是很明显的，在什么时候采取棒打，什么时候采取娇养分得很是泾渭分明。

那个特殊的年代，在我的记忆中，我们那里一直延续到了八十年代初期。

因为父亲个人成分的问题，我们自然是分子子弟，是低人一等是必须的。

那个时候没有幼儿园，大家都是直接上了小学，成份好的，特别是干部的子弟们对我们的侮辱在记忆中是家常便饭。我上学不到两个月他们就想出了一些招，比如压鼓堆锤，那些根正苗红的子弟们就可以将我拉去甩倒在地，大家一轰而上压到上面，常常是上面一压几十人，我在下面被压得根本就无法出气，只有中间的人受了时喊叫一声大伙才会起来。不知道是这样还不过瘾，还是有人指点，就又有人发明了骑马，让我爬到地下，根正苗红的人当马骑。

时常是膝盖磨出血也不会停止，导致后来肿胀化脓。

这天中午回家父母哥姐知道怎么回事后母亲只好流泪，父亲也是脖子硬梆梆的，说不出话来，最终勉强安慰我和母亲，道：“都是小孩子们玩，没有事儿的，过两天都自己好了。”

下午上学一个最厉害的就是其他根正苗红的孩子们也怕的个孩子又骑上我跑，一直到上课铃声响。刚好这堂课老师讲到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道理。老师这一讲倒是一语点破了梦中人，我心想，如果再有人恶意骑我的马，我一定要反抗的。

果然一下课这个孩子又把我摁倒在地骑上了。

学校的教室在一个平台上，离操场有一尺多高，我就顺着这平台边爬去爬来，眼里瞄着学校办公室外面，观察着打上课铃的老师。

终于老师走去打铃了，我在铃子响起的同时，身子一纵，将这个同学摔到了操场上，随着“啊”的一声，全校师生都来到了平台了，见那个同学直挺挺地躺在操场上，大家一轰下去了。见没有动静大家正准备把他向大队卫生室抬时，他返醒过来了，说是没事了。

老师揪住我的耳朵拉到了办公室，我如实将经过陈述后，校长决定让我站一堂课的立正，写个检讨。

晚上回家我们刚开始吃饭，这孩子的父母、家门带着那个同学一帮人叫嚷着：“老份子、份子婆儿、小份子们都给老子们出来……”

我想顿这暴打一定是不可避免了，父母出去了，了解清楚情况后，父亲平淡对他们说：“都是小孩子们在学校的事情，我看就各自教育一下自己的孩子注意安全就是了……”

父母自始至终没有向人家道歉的口气，这帮人最后还是没有说过分的话，甚至是有家门的人指责起了那个同学。

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父亲进屋后和蔼地把我叫到身边说：“以后和小朋友游戏的时候可要注意安全，幸亏今天人家孩子没有出事……”

从此，再没有人骑我的马了，压鼓堆锤也没有人强行把我拉去垫底了。也是从此，我完全懂得了老师所说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道理。

眼看立秋了，感觉中那个年代比现在冷得多，冬天教室是要烤火的，因此每个学生都要向学校交柴。

这天上午第一节下课后同学们都在平台边晒太阳，小姐姐好像已经是上四年级，我也在那里晒。

上课铃一响，大家都正要进教室时，一个老师突然手持一个树藤子，从小姐姐后面猛一套：“狗日分子女子……”

我立即冲了上去，蹦起来揪住了这个老师的头发，他放开小姐姐和我打了起来，我把他的脸抓破了很多地方，最后他说是要把我送到大队说理还是处理，我记不清了。

我说：“走就走，谁怕谁。”

就这样我们向大队走去。结果走了里把路时，这老师不走了，我坚决不行，就抱起了个石头，一下子冲过去，砸在他脚上，结果把他的松紧口鞋子给砸了个豁口子。两个人又打了起来。

不一会儿校长带了几个老师赶到，把我们两个带回了学校。我的班主任没有说什么，校长说：“贾宗琳，你连老师都敢打，知道错不？给老师认个错。”

我坚决不认错，校长只好让我站了一堂课的立下，责令我写了个检讨。

中午回家后我和小姐姐都没有敢说这个事件，没有想到父母晚上还是知道了，父亲问明情况后，只是淡淡地给我说了一句：“读书人，必须要懂得尊敬老师。”

当父母的对这两件事的态度，使我觉得在外面惹事，并不是一件大不得了的事情，慢慢地就养成了只要是我打得过的，我都敢跟人家动手。

这天下午三爹家做木工，我和一个比我小些的孩子在那玩，用皮筋相互弹纸丸子，我照着人家的脸上弹，结果一个弹到人家眼睛皮子上了，那孩子哇地一声扪住眼睛哭了起来。

父亲闻声，立即跑出去问怎么回事，确认人家眼睛没有问题后直接将我拽回家，命令我跪下：“人家比你小那么多，你跟人家隔夜，还照着人家脸打，把人家眼睛打……”边说边找了一个泡绳劈头盖脸地打了起来。结果因为失手，将我的左眼珠子打得吊了出来。

小哥哥见状，立即上去将我抱起来放到床上，直接用手将眼睛珠子给塞了进去，扪着我的右眼问：“看得到不？”

“看不清。”

这天晚上本来做的是照得见影子的酸菜苞谷糁，父亲下厨单独给我擀了一碗面叶，自己给我端了上来。我那时特别不要脸，见父亲把面叶给我端到了床上，接过就吃。父亲说：“跟小朋友在一起，不以欺负人家，要爱护人家……”说着转身走了，明显觉得父亲好像是忍不住伤心才赶快离开的。

半夜里小哥哥把煤油灯点着，把我叫醒，扪着我的右眼问：“看得到灯不？”

我说：“看得到。”

“清楚不？”

“不是太清楚。”

没想到，没有过几天，觉得这个眼睛的视力就恢复了，但直到现在，左眼还是经常好上火，痛，也喜欢生眼尿。可能就是因为那次被父亲打伤的缘故吧。

那时除了寒暑，还有麦忙假和秋忙假。

这年麦忙假生产队脱粒菀豆，我们一群小娃子在生产队道场喜戏，捉虫子相互追逐着向别人脖子里放，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孩子给我放了，我就去追他，这时他的父亲上去抓住就开始闪耳光。

我的父亲发现后，从两米多高的仓库坎上跳到稻场里，上去就抓住了这个孩子的父亲：“娃子们疯在玩，你这是搞啥子？”

这孩子父亲一时无语，父亲继续道：“你无缘无故打我儿子，今天必须给他道歉，否则，我会叫我儿子只给你两个嘴巴子，你要是敢还手，对不起，我今天在场。你是大队干部，我是分子，打罢了你可以以组织的名义斗我，这是你的权利，但是正会儿必须是你二先一……”

这孩子的父亲见我父亲非常强硬，看了看我父亲后，恶狠狠地对我说：“对不起。”

父亲说：“记住，不要当着人家爹妈的面欺负人家的孩子，这样做很危险……”

不久在一次批斗父亲的会议上，有人说我将一把虫子塞到那个孩子脖子里面不说，之后还追打人家……

一直到上初中，我都是在父母，特别是父亲这样的棍棒和呵护下成长的。

我的女儿上幼儿园小班时，老师要小朋友们都把家里的玩具带到学校与其他小朋友分享。

那天我刚好出差给女儿带了新玩具回来，女儿可能是为了让老师惊喜，在家没有拆开，第二天早上直接带到了学校了。

还没有和老师见面，一小朋友向她要，她不给，结果那个小朋友将她脸抓破了三分之二的面积。

女儿坚决不向我们透漏是那个小朋友抓的，并且不让我们找老师的事儿。女儿的理由是：“我们都上学的人了……”

我们尊重了女儿的意见，幼儿园不好意思，园长带着班主任到我家看望了女儿。

现在我的女儿已经高二了，其他不敢吹，但她从会走路那一刻到现在，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她欺负小朋友的事情出现。

二O二O年四月十八日于

十堰楚郧法律事务有限公司

电话：8684998、13872801780。

十堰楚郧法律事务有限公司。

地址：十堰市茅箭区市府路1号万象国际城2单元603室。

十堰律师      法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