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等你365

外     婆

     爷爷奶奶亲过外婆外公，而我家几兄妹刚刚相反，只要谁瞅他们一眼，我们就不舒服，恨不得咬他们一口，儿时我会常常生出这样的想法来。每每如此，外婆会说女儿要不得，你恨别人你会不快乐，划不来。

    的确，特别是外婆，是我们几兄妹心里最柔软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我们从小被她带大，更多的是因为她善良、乐观、爱我们。

    如今96岁的外婆依旧是个大嗓门，是个直性子，常常被拿来与过世的姨婆做比较，姨婆为人处事可谓八面玲珑，真正把见人说人话见鬼道鬼语运用到极限，外婆不会，她总会给来我家做农活的左邻表叔表婶盛满满的一碗饭，给进院讨米的右舍打一大杯糖水，她总是教导我们人要做好事，凭良心做事，那是给自己积福德呢；掉了钱她会安慰说赚钱向前看，舍本向后看，于是乎那种因丢东西带来的不快便瞬间烟消。

    当然，我们永远是外婆的心尖血，我们几兄妹小学六年的早饭是她负责做的，八岁前的每年冬天，双脚是外婆每晚暖在腋窝里的，每年的生日，吃在嘴中甜在心里的一大跎冰糖是她平时偷偷攒钱买下来的，她在我们身上付出了很多的爱心，她不但把好吃好喝的拿给我们几兄妹，还包揽了属于农村小姑娘家家的打猪草活，她一怕我们被蛇咬、被蜂蜇，二怕从小眼痛的我被飞虫侵入。还会在打猪草拾柴禾的间隙摘上在那个物质缺少的野果带给我们，她说看着外儿有滋有味地吃着，比自己吃了心里还甜还乐。的确如此，你看看那时正在旁边滋而吧哒地吸着旱烟，看着飘出窗户的烟雾，看着她那菊花般地笑脸……；

    看着握着尺余长的烟管正吞云吐雾的外婆，也许你正悄悄为她的前卫而腹责而点赞时，却不知外婆在很小的时候，牙疼带来的痛苦是多么的亘古绵长，她说牙疼能整整折磨她两天一宿，无奈之际，她的大伯建议她含烟子（吃旱烟），要知道在那个时代，女人抽烟还真开天辟地的首遭，不像如今，在你的身边，时不时地出现三二个翘着兰花指的女人很妩媚般地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外婆说没办法，人活一世，不能因为太在乎别人的看法而苦了自己，久而久之，烟就成了外婆日常不可缺的小“零食”。

     曾记得儿时，我有严重的眼疾，特别喜欢招飞虫，秋天的时候，妈妈为避免飞虫飞入我的眼中，常常叮嘱我不要出门，呆在家中，而我又是个好动的主儿，喜欢粘大人。这不，一天，外婆和妈妈在离家1000米的地里打油菜籽，我为了去她们一块玩，又担心飞虫飞入眼中，用姐姐的小花衣搭在头上捂着眼睛，一头翻下丈余高的坎下，正忙着的妈妈气得脸都变成了乌云色，外婆快速从气得一个劲儿用手捋胸口的妈妈手中接过我迅速把我抱离妈妈的视线，一边给我讲故事转移我的注意力，一边给我说，着实想来，可以用手打跑飞虫。随着一天天长大，我明白了处婆当时的话：你摔下，你痛了，外婆和妈妈的心更痛了，其实地也痛，我们不要仇恨任何人，只有自己好好的，别人特别是你最亲的人才会好好的。从此以后，在人生的路上，当我快挺不住快崩溃时，外婆的话就会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让人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面对各种挫折。

     1994年阴历三月初二，身为风水先生的81岁外公，在给村西头为表叔家去世的母亲做法事时，不慎摔倒，引发脑溢血，次日中午停止了呼吸。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姨，外婆没有哭泣，只是呆呆地坐在那拼命地吸烟，烟雾包裹住了外婆孤独的身影，那时我觉得外婆才是最悲伤的那个，只是她不想把自己的悲伤展现出来，让她的后辈们更加悲伤罢了。

     空闲时，我爱依偎在外婆的身边听她念叨外公，说他写了一笔好毛笔字（小楷），说他心好，为别人葬坟，从不主动说价，只随别人根据自己的经济条件给，有过多少次，在那个交通不便的年代，无论多远，外公总是步行，在一次葬俩口一起去世事中，把别人给的二十块钱掉了，外公虽顺着路找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回到家，夫妇俩自我安慰，这家太可怜，也许老天都赞成不收钱。

    冬月初二是外婆的生日，高朋满座时，她拉着我的手说：“女儿，在这多玩几天啊，回去了，啥时候还来啊。”我故意说过年回来。外婆说冬月初二你要回来，我过生儿波。“婆，今儿就是冬月初二，您过生波。”外婆对着正做着美食的厨子们笑道：你们哄我，今儿不是我过生。看来，96岁的外婆终究是老了，老的不知今兮为何兮，虽然如今的她依旧神采奕奕，可想到有一天也许她连我们兄妹几个都认不出时，泪不竟悄然而下。不过，当看到外婆那菊花般的笑脸，我也跟着快乐起来。

    现在，只要你上我家来，你对她只要不垮脸，她把不准一会儿的功夫就会拉着你的手，问个家长里短，后把自家的事向你道个八九不离十；如果你一脸落寞，她会拉着你的手说：“娃子，开心不开心都是一天，都得自己过，还不如开心点，看着我，笑一笑，就会笑在脸上，乐在心里。”慢慢试试，还真是那回事，笑在脸上，心里在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