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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未曾看过,却依旧记得那读物:不过巴掌大小的开本(后来才知道,那是64K),通常是用极纤细的黑线条勾勒人物以构成画面。画中人小,看的人岁数也小,许是因此,小城的人就叫它“娃娃书”吧,其实它的大名叫“连环画”。
我还记得当年看娃娃书时的情形,那是在一座山清水秀的小城里。穷,饭尚且难得吃饱,哪有闲情或余钱买书、藏书呢!小城家境殷实些的,也不过就有些娃娃书,传看于大人、娃子们中间罢了。看的人多,那书到手时,不免就已被撕扯得像差等生的课本那样,缺头少尾——封面、扉页早已不复存在不说,土匪还在山洞里没被抓出来,故事就已戛然而止了。虽是如此残缺不全,我和小伙伴们照样读得津津有味,意兴盎然。
在那些年月,能有这样一些书,来慰藉、安抚心灵的渴求,应该知足了。更何况,我们大多知道,真正精彩的部分,往往并不在开头和结尾。
对于买不起娃娃书的我,吸引我眼球的的就是新华书店有一个租书部,那里有很多可以租看的娃娃书,一分钱可以看个两三本。记忆最深的是我在租书部看过一本文革前版本的《铁道游击队》(十册),由于租看的人多,我等了很久,也没能从第一册看起,只好从第二册“飞车夺枪”看,断断续续熬了个把月才把全套的《铁道游击队》看完。
那时同学们最喜欢看的娃娃书是经典的“三战”(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这些引人入胜的战斗题材真可谓百看不厌,书中的故事大家尽管已是耳熟能详了,还要学以致用。太阳刚一落山,便呼前喊后,一凑够人手,就开始模仿《抓舌头》、《拔据点》中的故事,房前屋后,摆开了战场,战斗故事游戏成了流行一时的娱乐节目。不知疲倦的我们,手握自制木枪,昏天黑地大玩一场,直到月明星稀。
后来上小学四年级时,每个班上都建了一个所谓的“小图书馆”,其实就是个纸箱子,每个同学自愿捐一两本娃娃书,集中起来由班委保管,然后大伙轮着看,既实现了资源共享,还节约了父母腰包的钱财。
还有一种可以解馋的方法,就是通过互通有无,彼此交换娃娃书,来满足看书的愿望。当时小伙伴用来检验关系远近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看谁有了新的娃娃书,是否肯借给你看,大家在一起谈论最多的话题,大多是问爱看哪一类娃娃书,家中有多少存货,手中有什么新书。谁有了一本新版娃娃书,便仿佛拥有了万贯财宝,骄傲得像个大将军。
有一年我被评为三好学生,得到了学校颁发的一件奖品,一本简单套色本的《丁寨铁西瓜》。书不厚,仅有二三十页,讲述的是抗日根据地军民用地雷打击日本侵略者的故事,情节非常简单,没有多少波澜,但我却百看不厌,爱不释手,有空就在家里翻看着,以至于书页都摸黑了磨破了。
可以说,是娃娃书伴我度过了整个童年,它是我幼时最贴心的伙伴,也是我的良师益友。如今当我看着书架上的书越来越多的时候,几十个电视频道在我握遥控器的手指间不停地转换的时候、当一个个网页在我的鼠标下刷新的时候,我怀念起了小时候看“娃娃书”的感觉,仿佛有一泓泉流涤尽了凡尘和杂思,回复了简单与纯净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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