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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占功 著
除夕,深夜。
雪花悄无声息地下着,陕北保安县芦子沟一片银色世界。刘家宅院依山而开的几孔窑洞,有两孔窑洞的灯还亮着。
右边窑洞里。同桂荣坐在铺着毛毡的长方形土炕上,做针线活儿。她面前小方桌上立一盏灯光亮亮的菜油灯。灯下,躺在小棉被中的小女孩眨着眼睛瞧燃着的灯蕊,间或“噗”地一声爆个灯花,小姑娘便“咯,咯”地咧着嘴笑。旁边放一个案板,案板上摆着一排排包好的饺子。
门开了。刘王氏走进来:“桂荣,这么晚了,你还不下饺子吃?”说罢,把门关上。
“吃了点别的饭。”同桂荣放下针线活,“团圆饺子等志丹回来一块儿吃。”
“大年三十都半夜了,志丹今年回不来了。”刘王氏有些埋怨,“晚饭时让你上我屋里吃饺子,你不去;苦等志丹,那可没准啊!”
“我知道,今晚无论多晚,他都会回来。”同桂荣指着小女孩喜形于色,“小娃娃这两天一个劲儿笑,她出世两三个月了,从来没这么高兴过。你看,这么晚了,她也不睡,不是等着她大(爸爸)回来吗?!”说罢,她跳下炕,对婆婆说,“妈,你要是不睡,就陪我坐一会儿。”
刘王氏坐到炕上,叹口气:“我何尝不想志丹,可是我这个儿子心里装的尽是什么‘革命’,‘革命’,真不明白,他扑到那上头,到底为个啥?”
“为让人人都过上好日子。”刘志丹推门进来,他穿的老羊皮袄上,散乱的头发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景桂。”刘王氏眼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志丹。”同桂荣激动地走上前,“快把皮袄脱下来,把这换上。”说罢,拿起准备好的一件新棉袄递给丈夫。
“这么晚了,你们还没睡?”刘志丹望着母亲和妻子。旋即,把头发上的积雪抖掉,脱下皮袄,换上了新棉袄。
“我们都在等你回来。”同桂荣指着案板上的饺子,高兴地说,“等着吃团圆饺子呢!”
“孩子也没睡?”刘志丹一眼瞧见了床上睁大眼睛望着他的小女孩。
“她在等着见大呢!”同桂荣冲女儿笑笑,“你看她,一点睡意也没有。”
刘志丹伸出双手抱起小女孩,亲昵地看看她那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直直的鼻梁,含笑的嘴唇,吻着说,“好娃娃,长得真像大!”
同桂荣瞧着丈夫:“你猜,男娃还是女娃?”
“那还用猜!”刘志丹笑道,“男孩像妈,女娃像大嘛!”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同桂荣有些嗔怪。
“是啊!”刘王氏埋怨儿子,“你不知道,桂荣是怎么等你的!”
“渭华起义失败后,我总想再组织起一支为老百姓撑腰的红军队伍,建立一块革命根据地。”刘志丹把脸颊贴在女儿的脸蛋上,接着说,“可是,革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我们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同桂荣倒了一碗米酒端到炕上,又拿出一盒哈德门牌香烟放到丈夫面前:“先喝点米酒暖暖身子,再抽你喜欢抽的纸烟。我去给咱们煮团圆饺子。”
“来,把小孙女给我。”刘王氏对儿子说,“你路上走累了!”
“妈,我不累。”刘志丹对母亲笑笑,说,“我真喜欢我这宝贝女娃。”说着,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端起碗“咕嘟嘟”把米酒喝了下去。旋即,点燃一支香烟吸起来。
片刻后,同桂荣端上煮好的团圆饺子,和丈夫、婆婆一起吃。
刘志丹抱着女儿与母亲、妻子一边吃饺子,一边交谈。
“妈,我大睡了?”刘志丹望着母亲,问。
“你大也是天天想你。可他等不见你回来。就说你今年不会回家过年了。”刘王氏用筷子从盘里夹起几个饺子,放到儿子碗中,接着又道,“他这会儿睡着了。你要想跟他拉话,我去把他叫起来。”
“不要打扰他了,明天我再跟他拉话。”刘志丹望着怀中小丫头漂亮的脸蛋,“我已给我这宝贝女儿取好了名字,叫力真——刘力真!”
“刘力真!”同桂荣、刘王氏异口同声叫道。
“对,力量的力,真理的真。”刘志丹沉思道,“我们要发展革命的力量,追求革命的真理。因此,就叫我的女儿力真!”
近半个世纪后,人民代表联名推选年近半百的刘力真作陕西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时,由于工作人员打字疏忽,把刘志丹将军亲自为女儿取名刘力真的‘真’字打成了‘贞’字,并以此沿用下去。为了行文统一,本书主人公的名字,前后都称刘力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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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程占功(笔名水之韵、火平利、程为公),多年任郑州黄河报社记者,黄河文化版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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