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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过年时,想起了藏在小山村的年。
忆起那时的年,是期待,是希冀,是浓浓的……
好不容易盼到了大年三十,贴完了对联,家里总算收拾利落。大爹郑重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大钞,在一摞火纸上用力拍打着,好像要把钱印在上面,打完一面还认真地在纸上用指甲划个印记,小心翼翼把大钞翻个个儿,去“印”另外一面。打完了纸,大爹拉上我提着满篮子的酒菜鞭炮去后山上坟。
大爹在每个坟前虔诚的点上纸,并挨个介绍说,这时哪位前辈,是谁谁的谁,我使劲地记,无奈我总是记不住,等下次来上坟时候考我时,总是瞪我一眼。我也不怕,因为我知道过年间长辈不会骂。我默默的跟在身后,耐心地上完了坟。印象最深的是大爹总是在二爹坟前烧的纸最多,后来长大了才明白,大概是大爹和二爹生活在一起最久吧。
上完坟,大人们都去忙活去了,吴家院里袅袅的炊烟夹杂四处飘散的肉香至今还馋……
年三十的饭都是在自家屋里吃。父亲主厨,我妈在灶前烧火,至今回想起来还是我家的菜最香,但是我和弟总忍不住蹭到奶奶家。
晚饭后就是熬年三十夜了。
那时没有电视,也就是一大家人围在火炉旁谈天说地,最多的还是听奶奶讲过去的故事,其实很多往事奶奶已讲过几遍了,年幼的我似是认真地听,只要奶奶高兴就好,却也不懂话中味。只记得奶奶有趣的那几句:出门人三分小,见了狗子喊老婊;床前有双绣花鞋(hai),又要米又要柴;划柴划小头,走路问老头……
小孩子是坐不住的,此时只要有邻家伙伴一叫,立马趁机飞出去,于是父亲叫住我,塞给我一把手电筒,嘱咐我带好弟弟,顾不上父亲说完我就拉上弟和伙伴们一起挨家挨户道喜--“巡山”了。
小孩子是熬不了多久的,往往在迎灶王爷的鞭炮声中被吵醒,又呼呼大睡了。
大人们这会儿也许上后山去财神庙敬财神爷了。
大年初一早早的被大人们叫了起来,首先是给奶奶拜年,手里拎着父亲早已准备好的礼物,还没跪下就被奶奶乐呵呵地拉起来了,顺手把好吃的塞进我荷包里,这时我真恨荷包太小。
年初一的午饭就是一大家了,忙碌了一上午的父亲,终于整好了一桌菜,我们忍着,等父亲敬完老爷才摆上桌,我和弟弟拉着奶奶大爹欢聚一堂。至今还记得:奶奶踮着的小脚总是那么轻盈利落,在一番礼节性推让后还是坐在了上席。再后来的年头,奶奶拄上了拐杖,俨然一副杨家将里佘太君样子,慈祥里透着包容沉稳。随着奶奶佛系地一句:喝好了。大爹也就悄悄的放下了杯,用手抺一把满脸胡子,乐呵呵地附上一句:好了,好了。那些时的年是浓浓的,和着鞭炮声,欢声笑语,融洽的能忆出眼泪。也许这是我记忆中最幸福最祥和的时光了。
奶奶不识字也很少夸我们,望也不望堂屋贴的奖状,总说我们个个像毛桐树,个大空心。说谁谁家孩子有出息,都住在城里了,其实当时心里挺失望,也多有些不服。毛桐树长大了,不也能为家遮风挡雨吗?这会儿时常想想奶奶的话,正所谓大道至简吧。
如今的毛桐树还想听奶奶讲过去的故事。可年夜里火炉旁却没有了,那故事只有在闪闪的泪光中若隐若现……
如今的我们总算成了“城里人”,但心里头好像缺了点什么……
或许印证了人生如歌:城里的柏油路太硬,踩不出足迹,骄傲无知的现代人不知道珍惜。
过去的年装满幸福和快乐,也许是儿时的纯真与幼稚。
“现在的年也许不是年味儿变淡了,而是我们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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