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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客
农历腊月廿七，离大年三十还有三天。凌晨一点，熟睡中的我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莫不是岳母出了意外？”我意识到大事不妙。因为几个小时前，已经接到岳母也许过不了这夜的电话，妻子急忙打车前往娘家。我因为第二天要上班，只好等妻子去看一看情况后再定。
“妈走了！”电话中，妻子泣不成声。手中举着手机颤抖着，我久久无语，瞬间泪如雨下。翻身起床，我在微信朋友圈里配了一幅空山照片，发了两条微信：“终于翻过了那道黄土梁，年却搁在了那一边。”“山高水长，一路走好！”岳母住的村庄离小地名黄土梁不远，也寓意着终于过了农历小年，相信一定会过得了大年的，但岳母终还是走了，走在那个凄冷又凄凉的冬夜。农历2020年，我经历的事太多，三位至亲的相继离世给我留下了太多的悲伤。
岳母走了，真实地走了。我的眼前忽然浮现出见岳母最后一面的情景。农历腊月初六，离岳母去世的这一天才隔了21天。岳母因为病重，行走艰难，如厕不便，我就想办法给她弄了一个可以解决大小便的轮椅送去。那时她思维尚很清晰，当晚只喝了一点汤，还能坐在凳子上与我话。岳母说，轮椅她不用。她担心自己走后，用过的轮椅别人再用，心里有忌讳。
我愕然！
岳母是文盲，不识一字，但是很明事理。岳母一生俭朴的品质，让我终生受用。再前一次见到岳母是在城关卫生院，她像交待遗嘱一样说：“你们好好照顾好孩子，夫妻和气。你们也尽孝了，我也就放心地走了。”听到那话，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让她安心治病，其他的事不用多想，也不用多管。
岳母生前最后一次来到我家，中午妻子不在家，是我去买菜做饭，可是她坚持不让我买菜，即便一把青菜也不让买。她说：“我来了，又不是客，不要买菜。”我内心感到十分的内疚。现在也不是缺吃少穿的年代，随便买点菜又不是辅张浪费，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怎么可能吃白饭？
岳母让我敬重的远远不止这些。我小时候母亲去世，接着父亲去世，饱尝失去亲人的那种孤独感。结婚成家后，岳母将我当做亲生儿子看待，好吃好喝留给我们。她一生育有一儿三女，岳父在我们结婚前去世，是她含辛茹苦地养育着儿女们成长，还视我这个女婿如同亲生。
为了不给儿女们添麻烦，早在20多年前，岳母就在为自己的后事做准备。她用自己养猪喂鸡卖后攒下的钱置办了寿衣，在每年的农历六月六拿出来翻晒。妻子多次说不用要了，现在很多样式更好更新，再买一套，可她坚持不干。当她去世时，从柜子中翻出她早已拍好的准备去世时用的遗像，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自己准备的。那容光焕发的面容，还戴着一副金项链。那么大的金佛爷，一看就知道是假的，肯定是摄影师准备的道具。我只知道在她六十大寿时，妻子给她买了一对金耳环，可是从来没有看到她戴过。
岳母非常勤劳，每年至少要养两头大肥猪。一到寒冬进九杀猪，她都要打电话让我们去帮忙，实则是让我们去团聚连吃带拿，就连她走前的这年冬月杀猪，她虽然行走艰难，还不忘打电话叫我们上去。结婚二十多年来，年年如此。如今岳母不再，这或许都将成为往事。
岳母年老时，妻子每次给她买的衣服，她总是舍不得穿，穿的都是女儿们不穿了的旧衣服。每次喂养的土鸡下的鸡蛋也总是舍不得吃，让我们带回家给她的外孙们吃。就连岳母重病时，每天只能靠喝鸡蛋花和蒸鸡蛋糕维持，她也舍不得吃亲手喂养的鸡生下的土鸡蛋，而是想方设法去买洋鸡蛋吃。
岳母的一生是勤劳俭朴的一生，她虽然走了，但她优良的品质却永远留给了我们，让我们一生受惠。
（作者单位：十堰日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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