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堰人文：怀念杜华先生（吴鹏飞）

诚实的约翰

               按：本文系十堰籍作家吴鹏飞同志撰写，本版转发时有删节。     杜华先生是我的老乡、老朋友、老领导。听到杜华去世的消息，我非常吃惊。因为不久前我回到十堰，还曾邀请他出来小聚，席间相谈甚欢，他的状况一如从前，虽不说很好，但也谈不上不好。突然得知他已病逝，离我而去，我一时很难反应过来。
杜华是我内心非常尊敬的一位兄长，每次回去只要时间允许，我都会叫上三两位老友，到一位本家孙子开办的一个房县土菜馆，吃房县特色的木耳炒鸡蛋、毛白菜炒豆油巾、油炸肉卷卷、军马粉丝汤，他是必邀的一位老友。他喜欢喝酒，我每次照例会给他摆上一瓶红酒。

他原来喝白酒，后来因为胃不好，改喝了红酒。他喝酒不喜欢攀扯他人，甘于自斟自饮。所以每次我就打开一瓶红酒，交给他，出于对他健康的考虑，约定每次限量供应一瓶。他很配合听话，但有一条很坚持，绝对不许买贵的红酒，否则他拒绝饮用，我只好遵命。

前些日子，听说他脑中风住在医院，我打电话问他的夫人鲁大夫，说情况已经稳定。我很想去看看，但又怕这样的时候去，会增加病人和家属的麻烦。心想他家就在医院，年龄也不大，又是首次中风，医疗如果及时，预后的情况应该不会有大问题，想等他好了再去看他。

前天突然接到我们共同的好友吴宏伟先生的电话，告知杜华已经身故，我震惊不已，半天说不出话来。我非常悲痛，因为这世间，从此又少了一个真心欣赏我、鼓励我、喜欢我的人。在某种意义上讲，他和我的大学学兄李志明一样，在我心目中有一种特殊的分量。

杜华是正宗的房县人，但是他不太像房县人，他身上没有典型的房县人的那种精明。他毕业于武大中文系，但是他也不大像我见到的武大人，他身上一点也见不到某些武大人那种骄娇二气。他真诚、善良、仁慈，随性，脱俗，善于替他人着想，内心很骄傲可是对人很谦和。



杜华是那种很纯良的人。不喜欢不假装喜欢，喜欢是真喜欢。我的公众号创刊后，他几乎是每篇都看，他由此惊喜地发现我的内心世界，比原来他以为的还要丰富一些。他退休了，打电话给我说，鹏飞，看你的文章，我是真的很钦佩，感觉你太劳累，可惜帮不上什么忙。

我说，要不你来帮我收集一下国家英雄的事迹和故事吧，我想编著一本国家英雄故事新编，给儿童的家庭教育使用。他满口应承下来。我列了一个名单，他一一帮我收集资料，总共80人，他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中间我们每周都有联系，沟通一下对资料收集的意见。

这个文件包，现在还在我的电脑桌面上。后来我才震惊地知道，他不会电脑打字，这几十万字的资料，都是他手写整理的，然后请人打字后转换成电子稿再传给我。做这件事情令他十分开心，他在各种场合对大家说，我现在在跟鹏飞干事，并以此为荣。

他的亲友很多人我都不曾谋面，都不认识，可是他们却都知道我的故事，杜华这么多年来在他们面前无数次提到我，把他们的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感觉，杜华对我的喜爱已经有一点不讲原则了，他甚至不愿意听到任何人说我的坏话。

有一次有一位熟人在他耳边无中生有地说我坏话，他很生气，夜里已经很晚，他还打电话问我，为什么这个人要这么说你。他比我自己还要生气。我劝他半天，我说，谁人人前不说人，谁人人后不被说？怎么可能全世界的人都像杜华一样喜欢我呢？他笑了，他说，那倒是。

他对我的喜爱，很明显感染了他的亲人。每次我只要去人民医院看病，他的夫人鲁大夫，几乎都变成了我的导医员，让我感动。有一次，我得一种皮肤病在武汉大小医院半年看不好，抹了一大堆膏药，就是反复发作。后来鲁大夫让一位年轻的博士生给我看一看。

这年轻人看了患处，很肯定地说这是真菌感染，没有做任何繁琐的验血之类的检验，给我开了一支膏药，一周内就好了。我对这个小伙子感激不尽，一直想当面致谢，没找到机会。不过从此以后，我特别信任十堰市人民医院。只要有什么不舒服，我就会给杜华打电话。

每次他都会殷切地说，有病快回来看啊。不熟悉的人听他的口气，还以为他就是院长呢。后来我的糖尿病、眼底出血等疾病，都是回人民医院看的。因为杜华、鲁大夫的缘故，我对这家医院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信任感。当然，当年我也是看着它从小门诊变成三甲医院的。

鲁大夫这位嫂子，是罕见的贤惠。杜华骨子里还是有文人的散漫，他不做家务，喜欢喝点酒，还喜欢睡懒觉，有点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嫂子一直很惯他，常常上班后还要急急忙忙赶回去给他这个大闲人做饭呢。杜华一辈子找到这样一个嫂子，也是前世今生修来的福气。

嫂子啊，你一定要节哀。杜华的离去，对所有他热爱和热爱他的人，都是一个无法弥补的损失。但我们都要尽量好好地活着，这应该是杜华在天之灵的最大愿望。对我而言，他的离去使我少了一位真正的知音。而人世间这样的知音，本来就少之又少啊。

我们常常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喜欢一个城市，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而感到生命的丰实和昂扬。同样，我们也会因为最相知、相亲、相爱的人的离去，感到生命的缩减，世界的黯然，城市的缺失。杜华走了，对我个人而言，十堰这座城市变得轻了很多、很多。

悲夫。杜华兄，愿你在天之灵，永安。

诚实的约翰

杜华，男，1955年6月生，房县人。曾任十堰日报社副总编兼十堰晚报主编，2021年5月在十堰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