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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有两副用毛竹制作的躺椅式马扎,不是沿街可见的那种拎在手里随处移动的小马扎。父亲的竹马扎可以折叠,夏可当躺椅睡觉,冬可铺上棉垫当座椅用。说起这两副马扎,我还清楚地记得父亲为马扎的事曾和母亲吵过的事。
母亲对父亲的突然心血来潮十分地不理解,母亲认为要做就做那种常见的小马扎,还可以带着到处走,尤其是晒个太阳吃个饭的特别方便,关键是花不上毛把钱就能做一个。父亲要做的马扎需用竹子,还要用铁条锁扣作支架,看似简单做起来比较费劲,关键是一副要二三块钱,母亲是心痛钱才反对的。
父亲要做的竹马扎在小县城里也只有老师傅才敢承接,倒不是竹马扎的材料有如何珍贵,而是做马扎的毛竹,要经过特殊的蒸煮、烘烤、脱水、防腐、防蛀等多道工序流程精制处理后,才使毛竹柔韧舒展,人坐上去就如坐上太师椅一样。
父亲的竹马扎做成后,就成了家里最像样的物什,家里的每一个成员都喜欢把马扎撑开躺在上面的感觉。小县城的夏天温馨安谧而恬然,但老式的木式阁楼房子特别惧热。坐在木头椅子上总显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一会浑身都湿润润的,这个时候,竹马扎就成了家里的抢手货。
躺在竹马扎上,点上“蚊料”,小咬也无可奈何,这一晚就如睡在温柔乡里。
每到中秋之夜,父亲会半躺在竹马扎上,手摇芭蕉扇,娓娓向我述说月宫、嫦蛾、玉兔、吴刚及桂花酒的美丽传说。憧憬美好世界的我,坐在父亲的身旁,眨着两只小眼睛,仰望着挂在天空的月亮,想象着月宫里一定是一个美妙绝伦的童话世界。
到了冬天,竹马扎似外面冰冷的世界一个样凉凉的,母亲就缝了一个长长的厚棉垫,铺在马扎上,竹马扎又一如既往的在家里成了香饽饽。
家里本来可供坐的物什就不多,坐着肯定比站着舒坦。即便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家里的竹马扎也是俏不可待。尤其是升上一盆木炭大火,躺在有棉垫子垫底的竹马扎上,浑身上下被炭火烘烤的热腾腾的。
后来家里添置了沙发,软软的坐在上面很舒服。但可怕的是这种布沙发,夏天里坐上去,屁股真不是个滋味。虽然垫子拿下下面是三合板的,但坐上去总有怪怪的感觉。
这个时候,全家人聚在一起的话,父亲的竹马扎又被从废物堆里搬了出来,放在家里最抢眼的地方。
再后来,父亲也在市里买了房,许多旧物什就留在了小县城的家里。
我去看望父亲的时候,还听母亲在埋怨,现在的东西一点也没有老物件好用。我就问起那两副竹马扎的去向,父亲说没带来,随老房子一起出租了。
我心里真的挺怀想父亲的竹马扎,那份夏日的清凉,冬日的暖融,都留给我美好的情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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