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柳成荫(江苏常州)
六十年代,虽有“鱼米之乡”称号的故乡却很贫穷,贫穷的让你不能想像。
大米侈奢品,即使煮点米饭,也会放一大半的番瓜,或胡萝卜、山芋干一起煮,也应该算是粗粮饭吧。面粉也是侈奢品,平时舍不得吃,要积攒下来留着过年蒸馒头,笔者18岁时在《绿杨》文学期刊发了首题为《蒸馒头》的诗歌,依稀记得这几句:泰兴人过年/家家蒸馒/蒸着/发酵的生活……”
那个年代,谁不想过上发酵的生活?
泰兴人过年,家家蒸馒
猪肉,只能嘴上说说,解解嘴馋。别说没钱买,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凭肉票供应,一个人一个月仅几两肉,要留着来亲戚呢。想吃上一碗红烧肉,等到过年。过年买肉比结婚还热闹,食品站人山人海……
生产队猪舍里死了猪,不管大小,都不肯埋掉,都会变成美食。死条二三十斤的小猪,养猪人把它带回去,煮熟了叫上生产队队长一起吃,还要赔上半斤瓜干酒。死一条二三百斤的猪,比唱戏还热闹,煮熟了,家家户户拿只瓷盘来猪舍分肉。桌子上有了猪肉,就成了有钱人的生活。
一碗红烧肉,馋了故乡人
老家人爱种榆树,种榆树的目的不是为了成材,而是为了填肚皮。从榆树花,吃到叶,再吃到树皮。榆树花是好东西,唤作榆钱,钱,当然是好东西。将榆钱洗净,拌以玉米面或大麦粉做成窝窝头,然后上笼蒸半小时即可起锅,就成了难得的美味了。
春季,经过一个冬季的孕育,榆树开始发新芽了,满树绿油油,翠绿欲滴,又到了挦榆树叶的季节了。将洗干净的榆树叶和玉米粉掺一起,在锅里蒸熟了,浇上酱豆子汤,也算是“咬春”了。
其实,榆树皮才是真正的美味,一般人不知道怎么食用而已。树皮面条,入口筋道稠滑。剥出来的榆树皮刮去老皮,用木槌捣成浆子,与元麦粉掺合揉成面团,再擀成厚厚的面条,老家人称其为“疙腚”。煮熟了浇上酱油汤,不兜(方言:吃的意思)个二三碗决不罢休。那东西吃了耐饥饿,干起活来有劲。
榆树皮疙腚,难忘的乡愁
人似乎很残忍,残忍都是被饥饿逼的。那时农村人养狗,一养就是二三条,养狗的目的并非为了看家护院,家家都贫穷,没有东西值得小偷来偷。老家人养的都是大型土狗,放到外边任其觅食,回来后再喂点粥锅里的山芋或猪食、洗锅水。那时的狗好养,不娇气。
冬天,下霜后,狗到了最肥的季节,圆滚滚的,皮毛油亮,此时的狗肉最鲜美。狗杀好后泡在井水里,泡净血污,洗净后整块扔到尺八的铁锅里清炖。炖熟了趁热拆去骨头,冷却后白切,倒点黄豆酱油,拍几枚蒜头,那可是人间少有的美味。
现在,不少人反对吃狗肉,试想,如果还生在那个年代,自己的孩子都饥肠辘辘,还有这闲钱去养毛孩子?老家人延续了代代养狗的习惯,虽然现在养得少了,但绝不把它当宠物养,饲养它就为了这诱人的美味。你把狗当主人养,那狗就成了主人了;你把它当畜牲养,你永远是主人。
一盘狗肉,几代人的眷恋
一晃四五十年过去了,馒头还在做,越做越精细了;榆钱市场上卖到四五十元一斤,榆树叶子也二十多一斤了,普通老百姓还是舍不得买;至于狗肉,在寒冷的冬天还可以隔三差五品尝一下,老家羊肉店里绝不会缺少狗肉。以前为了养命,现在为了养生。
【原创首发,创作不容易,您如果喜欢,请动动发财的手指,给作者一个关注,点个赞,留个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