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故乡行 宋登峰 一直都有想写故乡的冲动,却始终没敢下笔,不为别的,因为他贫穷、因为他没落、因为我与生俱来的缺乏底气。 说是故乡,充其量只能算作老家,我从未离开过这片故土。 前几天,一场雨水过后,天气凉爽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湿气,有种闷闷的感觉,似乎还未下够。 突然间,心血来潮地要去老家转转,毕竟在山上,肯定凉快些。 骑行在山间小路上,路面还有些湿滑,我非常小心,在这曲折蜿蜒的乡村道路骑车,还真磨炼人的耐力和技术。 路上没有别的车,我偶尔也会撒撒欢,狂摁喇叭,惊飞草丛里的野鸡、麻雀,看它们扑腾乱飞,偶尔有一只落在公路上,便加大油门狂追,直到它呱啦呱啦飞到远处。 由于是漫无目的地闲逛,可以快一阵慢一阵,走走停停无所谓,高兴了可以盯着一群迁徙的蚂蚁发呆,也可以给它们弄一只昆虫,让它们热热闹闹地忙乎半天,在这一刻,我是完全放松的走进了回忆里,这样的游戏,小时候不知道玩过多少次。 我的老家坐落在夹河镇桥沟脑上,是夹河集镇上目及范围内最高的山梁,虽然在老家能够看到集镇,可去一趟街上至少要2个多钟头,没有公路,上学、上街全靠步行,生活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那时候乡亲们没有外出务工的想法,一年到头守着一亩三分地,吃不饱、穿不暖的,学生大多只勉强上个三五年便回家务农了,帮父母放羊、扯猪草、砍柴、喂牲口,农忙季节,还要做饭送饭,遇上干旱,每天早晨四五点钟起来到老水井等水,等满以后,喊大人来挑。那时候,小娃子们能见到的大钱便是二元、五元的纸币,谁要是拿上一张,后面要跟上一大群看热闹的,兴奋好一阵儿。 这样的日子,窘迫是显而易见的,在那样的环境里,人人都顽强、麻木地重复着过日子,都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我的三个伙伴因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听大人说人睡一觉就过去了,便相约到一块大刺槐扒里,找了一块儿平地睡下,结果没有过去,还是老老实实呆家里干活。 贫穷是跑不掉的,快乐却是自找的。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山脑儿上,娃子却特别的多,光我们一个自然小组就有差不多30来个,每天放牛羊必然聚在一块儿,疯狂地打闹,玩的也没有名堂,反正咋疯咋好,也有打的鼻青脸肿的,躲在山上不敢回家,害的大人打着火把满山找,为此少不了皮肉之苦。 自从发现了一个小地名叫梁背槽的地方,小伙伴们便有了儿童乐园,那地方山场大,牛羊往山上一放就不用理会了,大家伙儿便撸起袖子、卷起裤腿开始玩泥巴,上边有沁水湖,下边是一块荒地,黄泥巴多,于是乎,堵水塘的、捏泥人的、搓泥巴蛋儿的,大家玩的都很尽兴,每天都糊成小泥人回去等着大人训斥。 泥巴玩厌烦了,开始在沟边垒灶盖房房儿,每人都各显神通,从家里偷黄豆、面条、红薯,反正什么都偷,用破搪瓷缸子在坡上炒、炖、煎、炸,谁也不管干不干净、熟没熟,吃的都很带劲儿,实在没有偷到东西的,到沟里捉螃蟹、虾米,照样给它下锅干掉。 不知道哪个大娃子出的主意,放羊带刀子,到坡上砍树棒子,中间捆一个大石头,四个人喊着号子抬着满山跑,其他人则用刀把儿使劲敲刀口,敲地咣咣响,完全效仿农村丧事的模样,边敲还边唱,闹的不亦乐乎。后来,大人上山来撵,不让这样玩,大家才依依不舍地散伙儿,也是从那以后,许多伙伴学会了吹喇叭、唱孝哥、打火炮,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到了90年代初期,这群小伙伴也20多岁了,起初有2个胆大的,向亲戚朋友借钱跟人去了左各庄,慢慢地,村里的年轻人都去了,村里一下子安静了,也就此萧条了,在外挣钱的大部分都把房子买在了城里、集镇上,只有那些跑不了的看家护院。 前些年,村里水泥路也通了,家家把自来水也接上了,还有几户困难点儿的依靠精准扶贫政策也都集中安置了,偌大的村落一下子空落落的,只有那些花草树木在不停地疯长,各种消失许久的雅雀野兽又回来了,静静地呆在这空旷的山野间,看看山水、听听鸟叫,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 嘀嘀、嘀嘀,一阵清脆的车鸣声打破了我的沉思,我蓦然抬头,太阳已是当头,渐渐地热起来了,只好带着无限眷恋欣然返程。 路还是那条路,蚂蚁也还是那群蚂蚁,只是感觉生活更丰满了一些,因为老家的山山水水,因为那些美好的改变,也因为有了那么多的记忆。 2021.7.9写于夹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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