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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的北方小县城汾阳
是一个不被太多人关注的地方
贫穷落后算是这个城市标志性的东西
人们拿着几百块钱的工资
无聊的过着八个小时的上班生活
闲暇时间里打打麻将压压马路
是属于大时代背景下的边缘人群
而“手艺人”小武
算是边缘人群中最边缘的人物
他有自己的手艺靠自己的手艺生活
自给自足的小日子过得相当舒适
你要问他的手艺到底是什么
那确实有些让人不齿
他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偷
每天混迹在破旧的公交大巴上
又或是拥挤杂乱的街道中
小武坐大巴车从来不用给钱
他只需谎称自己是执行公务的警察
就可以顺利骗过售票员坐上座位
然而没过一会这位“警察”
就悄悄的将手伸进了别人的口袋
等到大巴车到达汾阳县城时
小武已经背地里得手好几回了
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聪明人
曾经小武靠着四毛一分钱
和好哥们小勇一起去北京北漂
他们的手艺自然也是从大城市学来的
哥几个手腕上的小龙纹身
就是他们患难时期朋友情的见证
然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之中
小勇抛弃了“手艺人”的旧业
转而全身心投入到“贸易”中成了大老板
显然做生意比做小偷光鲜的多得多
事业得到稳定的小勇成了县里的劳模
就连电视台也来采访他为他歌颂
在这种对比之下
昔日的手艺兄弟渐行渐远
可小武对此却还没什么意识
他仍旧死性不改的混迹在大街小巷中
和几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干着扒手的勾当
当下县里正严打违法犯罪的劣迹
小武嘱咐手下的小弟们最近注意点
他小武虽然干的不是什么正经事情
但却最看重兄弟之间的义气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他交朋友的唯一准则
每次偷完钱包小武都会把包里的证件
偷偷放在警局门外的邮箱里
等着失主自己找上门去认领
偷钱不添麻烦他把这称作为盗亦有道
家门口药店的老板阿胜
与小武也算是多年的老相识了
他不止一次的劝小武金盆洗手回头是岸
做这行还不如去学着做点生意买卖
看人家小勇现在活得多光鲜多有面
住着小洋楼开着小轿车
明天就要把比倪萍还要漂亮的新媳妇娶回家了
同样是手艺人出身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听到小勇赶明儿就要办事
小武起初还有些不相信
好兄弟办事怎么连个信都不给他
直到后来他一连问了好几个人
才知道对方这是压根就没打算请他
所有人都知道小武是干什么行当的
请了他不就等于告诉大家
自己以前也是跟他一起干手艺人的吗
小勇说什么也不愿意落下这个面子
哪怕和小武断绝关系他也不在乎
此时此刻他们手腕上
那条象征着兄弟情的龙纹身
显得是那么的多余而又讽刺
没有有福同享 也没有有难共当
令小武的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他一个人闷闷的在大街上站了很久很久
最后化悲愤为行动
屡屡掏了数十人的口袋才收手离去
小武把偷来的钱拿到阿胜的药店换整
说是要给小勇上份子去
阿胜不解“他都没请你还当冤大头？”
小武挠挠头解释道
他曾经和小勇许下一个约定
等小勇结婚就给他上六斤钱
那时候没有一百的最大面值就是十块
阿胜笑了“人家还缺你这两个钱？
这会儿人家可比你强多了”
小武喃喃道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
我跟他关系不一般
阿胜没再说话
此时此刻的小武就像一头犟驴
一个为了承诺什么也听不进去的傻子
趁着夜色小武扭捏着姿态
移步来到了正在张罗着喜事的小勇家
这对昔日的手足兄弟再见面时
气氛竟一度尴尬
简单的寒暄后小武被邀请进屋里坐
看着满屋子堆着的好酒好烟
小武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二人都闷着头吞云吐雾
小勇率先自爆家底打破尴尬
“我明天准备结婚呢
不准备大办来的都是家里亲戚
觉得没有必要所以就没通知你”
小武笑了
“那药店老板也是你家亲戚吗？
我看你tm是变了 彻彻底底变了”
说着小武就将份子钱丢上桌子
然而小勇看到这一沓钱就如同烫手山芋般
赶忙丢给了小武说什么也不要
小武没容他拒绝
再次把钱丢出去后闷着头就走了
这是他的心意 是他的承诺
也是他所剩无几死也要挽留住的尊严
然而就是这仅剩的一点尊严
在次日却被小勇拖人退了回来
小勇将这称之为是不干不净的礼金
无论如何也不会收下的
此时的小武正在歌厅消遣解闷
他身边坐着的是歌厅里的陪酒女梅梅
这个直爽泼辣的东北女孩
看出了小武的难过和尴尬
她拉着小武一起唱跑调的歌一起跳难看的舞
渐渐的小武也被梅梅的热情打动了
二人肩并着肩离开歌厅去压马路
梅梅还让小武陪她一起去打电话
电话里梅梅骗家里人说自己在北京
有一个大导演看中了她马上就拍上戏了
笑着挂完电话后小武替她付了费用
二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压马路
梅梅说自己的家境不太好
家里有个病重的爸爸还有叛逆的弟弟
她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所以才这么说
其实只要可以为家里减轻负担
她无论在哪都没有关系
小武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坚强的女孩
但同时他也心疼现在的自己
逛着逛着天色就暗了下来
离别时小武有些不舍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去挽留
还是梅梅一眼就看透了小武扭捏的心思
她凑上前去在小武的脸颊上
轻轻地留下了一个吻
当事业不顺友情破裂的时候
爱情总是会适时出现
正是梅梅这温柔的一吻
仿佛唤起了小武生命的新生
爱情的甜蜜占据了他落魄的灵魂
在那之后小武那一向百无聊赖的脸上
时不时就会出现暧昧羞涩的笑容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去歌厅找梅梅
可歌厅的老板娘却称梅梅病了
现在在出租屋内躺着养病呢
小武一听这可急坏了
赶忙跑到出租屋里去看她
看着窝在床上直喊肚子疼的梅梅
心疼的小武又出门去买热水袋
他忙前忙后的对着梅梅嘘寒问暖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
小武的出现深深温暖了梅梅的心
梅梅说自己喜欢唱歌
也有人说她长得像大歌星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辈子她算是没希望当大明星了
小武嬉笑着让梅梅唱歌给他听
还说自己愿意做大歌星唯一的听众
梅梅笑了
她的歌声环绕在狭小的出租屋中
久久不绝
唱着唱着梅梅的泪水就决堤了
仿佛这歌唱的就是她自己
梅梅哭倒在小武的怀里
两个孤独的人就那样依偎在一起
温暖而又静谧
不会唱歌的小武受到梅梅的感染
他大胆的在空无一人的澡堂中
练着自己从街上听来的那首《心雨》
为的只是有一天能和梅梅对唱
梅梅一直都想听他唱歌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完成这件事情
昏暗的澡堂内是肉眼可见的肮脏破败
可小武的歌声却那么的热情而又激昂
有了爱情之后小武干活更起劲了
他用偷来的钱买了一枚金戒指
以及当下盛行的一部bb机
他想随时随地都可以和梅梅保持联系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
现实却狠狠的给了他当头一棒
歌厅的老板娘告诉小武
梅梅被太原来的大老板接走了
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了
小武怒了他指着老板娘的鼻子道
“你是不是不知道我要来
你tm也太不够意思了”
老板娘一看这小武来劲了
也毫不客气地回击道
“怎么着 她卖给你了？
你是她什么人 她又是你什么人？”
小武没声了 他什么人也不是
充其量就是一个不入流的登徒子
在老板娘泼辣的叫骂声中
小武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没有了梅梅
这片地方也仿佛失去了留下来的意义
深感挫败的小武最终回到了农村老家
可像他这样要啥啥没有的闲人
走到哪儿都注定受人唾弃的
别说外人了就连他的父母都瞧不起他
小武家中一共兄弟姐妹四个
他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
二哥在城里有正经工作
近期还找了个漂亮的城里媳妇
所以在父母心中地位颇深
老父亲让大哥和小武
一人拿5000出来给老二结婚办事用
全然不顾他们能不能拿得出来
没过多久老二带着城里的女友回来了
他穿着整洁的衬衫抽着外国的烟
父母一见他就乐呵呵的笑个不停
突然小武看见老二女友手上戴着的
竟然是他当初准备送给梅梅
没送掉最终给了母亲的金戒指
小武有些气恼的让母亲把钥匙还给他
没想到却遭来父亲的一顿咒骂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孝的逆子
早知道就在尿盆里淹死你
再废话就滚出去永远不要回来”
满腹委屈的小武也有些气急
他一边走一边喊不回来就不回来！
可是现在的他不回老家还能去哪儿呢
漫无目的游荡在大街上的小武
忽然发现阿胜家药店正在拆迁
阿胜带着一家子正准备搬去别处
所有人都走了 所有人都变了
只有小武还独自停留在原地徘徊
迷茫的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去
甚至不知道今晚该睡在哪儿
不如再偷点钱把当下的问题解决了吧
然而就是这一偷小武彻底暴露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汾阳县城的老小偷梁小武终于落网
广大市民被问起此事纷纷拍手叫好
小武没想那么多
他的心里一直惦记着bb机的消息
梅梅还会不会呼他
如果呼他了他接不到怎么办
小武低声下气的让警察行行好
告知一下bb机里接收到的内容消息
警察拿起bb机告诉他
有一位姓胡的小姐祝他万事如意
小武有些踌躇又有些不甘心
他问 真的就只有一句万事如意吗？
是的 真的就只有一句万事如意！
次日县警要把小武押送到公安局报道
途径一处办公楼县警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事
于是他便将小武拷在了路边的电线杆上
此时的梁晓武像极了主人有事离开
被随手拴在路边的一只狗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他比狗还煎熬
狗不会遭到路人的围观
而他的周围却渐渐聚集起了许多人
无数双眼睛在注视他嘲笑他剖析他
更在精神上一刀一刀的杀死他
电影《小武》于1998年2月18日在柏林电影节上映
由贾樟柯执导 王宏伟 郝鸿建 左夏初等人主演
该片是贾樟柯第一部长篇电影
虽然制作简陋画面粗糙
演员也都并非专业演员
但贵就贵在故事的真实与直接
我们感动于影片拍出了我们的曾经
现在的屏幕上充斥太多功成名就的形象
让人感到厌烦的同时又感到虚幻
直到看到这样平凡的画面
我们内心最深的感触才得到释放
贾樟柯心中的小武
是那种不太适应社会的人
他为什么不相信这个社会
因为他身上那种难能可贵的东西
例如情谊 忠诚 义气 爱情
都在现实的社会中被冲散了
必须承认这是一个冰冷的世界
有的时候你感觉到了一点温暖
那实在是因为世界的冰冷已经侵入骨髓
让你产生了这不该有的幻觉
是什么模糊了人们的是非观和价值感
是社会的发展吗是解放的天性吗
那些九年义务教育在思想上
灌输给我们的观念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其实并不然 社会就像是一个大染缸
身处其中的你处处都要学会变通
社会以一个吊诡的方式
决定着到底谁才是它的宠儿
究竟什么才是这个社会的成功法则
完全处在弱势地位的梁小武
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混成那样
他没有能力去表达自己审视自己
社会上和他一样处境的人比比皆是
如果你刚好和他一样平庸弱势
你是否有更好的办法去改变命运
做一个在社会上拥有主导权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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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显身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