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那时年猪宴

李秀峰

回味那时年猪宴

柯希国

        腊月二十五了，小年过了，老孙头家的大肥猪还没杀。
      “这个老孙头真是人精，今年猪少，他一定是想在年边上卖个高价呢。”大家在背后谈论道。今年秋季发猪瘟，周功山人家的猪差不多死光了，老孙头家走运，猪连一个喷嚏都没打一个，整天活蹦乱跳的，会吃又肯长。这不，他家猪长得肥壮高大，足有五百多斤，简直像头牛。
      “好肥的猪！”
      “这猪真甜唤（方言，就是周济人的意思，属意外之财）你，老孙！”
      “这猪可能上辈子欠你了！”
       人们羡慕嫉妒恨地说着。老孙听了，心里乐滋滋的，满脸的皱纹绽开成一朵秋天的菊花。
     “娃他娘，今天我上上下下转了一圈，学生都放假回来了，出外打工的也差不多全回来了。”老孙头对老婆秀莲说，“后天我们把猪杀了。你呢，明天去接客，家家都要接到；我呢，明天去请杀猪匠，顺带买点鞭炮火纸。” 老孙头今年要好好办一场杀猪宴。
        办杀猪宴是周功山祖辈传下来的一个习俗，村人在临近过年的时候杀猪，杀猪的当天也是村里的节日，主人家要请乡邻和亲朋好友到家中吃“摆酒”，一贺丰衣足食，二慰一年辛劳，这顿饭俗称“杀猪宴”。
       周功山的杀猪宴特别热闹，杀猪当天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来参加。男人们扯的扯猪耳朵，拽的拽猪尾巴，齐心协力把猪拉上案板。猪杀死后，刨毛、称肉、翻肠……女人们在厨房忙碌着，择菜、洗菜、配菜……孩子们疯打着，欢声笑语在山谷中回荡。
可是这种热闹二十年前在周功山就没了，那时老孙头还叫小孙的时候。
       翌日，吃完早饭，老孙头俩口子就忙开了,秀莲挨家挨户请人.
      “老表，明天请你帮忙扯猪耳朵，可要赏脸呀！”
      “她婶子，俺家明天杀猪，请你帮帮忙。”
        ……
      “好嘞，秀莲婶子太客气了，明天一定去！”大家心里嘀咕着，毕竟面子过不去，还是答应了。
       老孙头这边呢，也请好了杀猪匠，在集镇上买了炮和纸，同时还买回了一“三轮蹦子”年货。
       腊月二十七，老孙头起大早烧了一大锅开水，杀猪匠和帮忙的人也陆续来了。不一会儿，人来齐了。大家说说笑笑，抽抽烟，老孙头交代了几句，于是开始杀猪。猪太大了，大家颇费些气力，几个精壮的汉子扯的扯猪耳朵，拽的拽猪尾巴，还有边上的人围着猪转，好不容易把猪放倒在案子上。可是不知谁松了手，猪突然挣脱到地上。大家又一哄而上，重新把猪摁倒。杀猪匠也不敢马虎，拿着杀猪刀认真地比划了好几下，然后一刀下去。“好！”大家齐声喝起彩来。接着杀猪匠用打气筒给猪充上气，此时猪显得更大更肥。众人便合力把猪放进满是热水的腰桶内，七手八脚地褪猪毛……
       褪光猪毛后，暂停下来，按传下来的习俗要简单地举行一个祭祀仪式。于是找来一张桌子，猪头架在桌子上。猪头前摆上三杯白酒（自己酿的甜杆酒），主人老孙头对天地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祈祷土地爷保佑来年“六畜兴旺”，随后烧了纸钱，“劈里啪啦”放了一阵鞭炮，引来一群娃子抢着捡卡了引的炮子，好一阵热闹。
       祭祀完毕，大家又忙开了，杀猪匠砍好肉，男人们称肉，划肉码号（山里人独创的数码号），挂肉，清洗猪大肠等；女人们在厨房择菜，洗菜，切菜……
       中午时，杀猪的工作完成了，饭菜也准备妥当了。邀请来的乡邻和亲朋好友就拉起长凳，围着八仙桌而坐。好家伙，今天满满五桌。
       一场年猪宴开始了。
       酒是自家酿的甜杆酒，菜就丰盛了。什么酸辣猪肝、红烧猪肉……满满一大桌。
       “猪毛汤（酸菜猪血汤）上来了，味道真好！”
       “来，咱俩干上两杯！”
       酒席上人们都兴奋起来了，大家边吃边喝，说亲情，叙友情，热热闹闹。酒酣之时，主人家开始敬酒。
      “老孙，今天托你的福了。”大家很客气的表示感谢。
       可是意外发生了。老宋喝醉了，发起了酒疯：“托他个球福，二十年前的杀——杀猪宴，就——就是他这个老杂毛搞没的。”
       二十年前，老孙家两个孩子相继考上大学，手头上很紧张。年底时，他就把猪卖了。还到处游说，办杀猪宴是陋习，是浪费。
      “过去的事甭提了，况且那时大家都不宽裕，加上刚接触市场经济，学会了算经济账，我们心里其实也觉得办杀猪宴不划算，只是没说出来罢了。”有人圆场说。
       “是呀，是我老孙不对，把老祖宗传下来的杀猪宴搞丢了。”老孙头动情地说，“我心里有愧，我也不愿意大家背后说我是个鬏毛头子（吝啬），那时确实困难呀！”
       “上个月，我到城里儿子家玩，周末儿子带我们去旅游，参加了一场杀猪宴，好亲切呀。回来后，我想了好几天，决定办一场杀猪宴，大家在一起乐一乐。”老孙头继续说道。
       “原来不富裕，我爱算小账；现在富裕了，杀猪宴是我弄丢的，今天我要把它重新办起来，不然我老孙对不起祖宗。”
       “好！”有人鼓起了掌。
       “孙叔说得对，山清水秀的周功山已被县政府规划为美丽乡村建设示范点。杀猪宴这一习俗，我们不仅要传承下来，还要发扬光大。到时候，不光我们吃杀猪宴，还要让来周功山的各地游客参与我们的杀猪宴。将来，我们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大学生村官王小理信心满满地说，“现在，我们一起干杯，感谢孙叔的盛情款待。”
       “干！”酒席上又热闹起来了。大家说着，笑着，闹着。
       未来是多么美好呀！幸福的欢声笑语在周功山回荡着……

    （作者：柯希国   电话：13972479150   通讯地址：郧西县职业技术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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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唤人"好接地气的方言。可惜呀，农村这样的杀猪晏可能很难以看到了，因为没有几家养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