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江水库 那一泓悠悠碧水

闲堰碎语

                                                                             丹江水库 那一泓悠悠碧水

◆魏龙元

        也许，游客喧嚣的脚步，惊扰了平静的湖面。木桥下，闲情戏水的黑天鹅，“噢”的一声，悠然飞离清澈的水面，旋即消失在烟波浩渺的江面上空。站在轻轻摇晃的飞江索桥上，追随天鹅远飞的方向，目之所及皆是茫茫湖水，望不到尽头。虽然天空阴沉，微风吹来，零星雨点飘落。脚下的湖水，清澈透底，能看清鱼儿细小的鳞片。
       这是亚洲最大的人工淡水湖——丹江口水库。她的湖水由丹江和汉江汇聚而成。丹江与汉江，这两条来自巍巍秦岭同根同源的山河水，一路裹挟众溪流，拼博撕杀狂奔南下，跌跌撞撞在汉中平原交汇后，被人们用一道钢筋水泥大坝收住野性，老老实实滞留在豫鄂陕交界的丹江口和淅川境内，安安静静歇息徘徊。因为歇息，她俩找到了心灵的归宿，不再流浪。因为徘徊，她俩有机会华丽转身，实现一条江河应有的价值。因为缘分，她俩相遇相融互为一体，聚集能量，成就"亚洲天池"。
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习惯去看看那儿的河流湖泊，看她的柔静涟漪，看她的浪涌波腾，看她的风平浪静，看她的浩浩荡荡。我涉足过太湖、青海湖、鄱阳湖、洞庭湖等等，这些受日出日落自然摆布的天然湖泊，的确很美。她们的美，虽大同小异，但仍美得不成样子。每次初见时，她们的美也冲击过我的心底，可这种冲击只是“鱼的记忆”。
然而，庚子年国庆中秋期间，因小孩缔亲之河南淅川行，让我有机会站上丹阳楼顶观景台，透过高清高倍天文望远镜，领略丹江水库的另类之美。
        她的美在于宏大宽阔。这座始建于1958年，历经15年才完全峻工的人工水库，横跨鄂、豫两省，由汉江库区和丹江库区组成，水域面积达1000余平方公里，蓄水量近300亿立方米。面积之宽，容量之大，令人心潮彭拜。通过望远镜从高处俯瞰瞰，视野里全是茫茫水面，千顷碧水，似海又不是海，水天相连。更别说站在岸边平视湖面，那种辽阔与烟波浩渺，带给你的的震撼，让你根本无法自持。
       她 的美在于清秀旖旎。水库湖波如镜，晶莹透澈，似一块瑰丽的碧玉，镶嵌在群山环绕之中。她的四岸植被常年郁郁葱葱，无论是笔直粗壮的排排杨树，还是娇媚千姿的行行柳树，抑或不知名的丛丛灌木、簇簇小草，都以苍翠茂盛的初心本色，缀饰湖岸，护卫一湖的清朗与纯净。她的水平静柔美，静得像一面镜子，又如一个温柔的小女孩，睡了一般；柔得像一匹蓝绸子，软软绵绵的，润滑细腻，捏在手中别有一番滋味。俯视岸下，山水倒影，风景如画。
她的美在于交汇融合。独特的地形山貌，让库区众多自然景观奇特壮美。丹江“小三峡”夹岸奇峰对峙，陡壁峭拔，野藤倒挂，山环水绕；狮子山壁上的天然石佛，神态安详，慈颜端庄肃穆，两手合掌于胸前，好似给荡舟湖面的游人祝福；淅川县境内冈峦起伏，纵横交错，奇峰叠翠，清潭争辉；丹江口市境内的武当山上一峰擎天，众峰拱卫，兼泰山之雄华山之险，悬崖、深涧、幽洞、清泉星罗棋布，且以"五岳之冠"的显赫地位闻名于世；渠首工程和陶岔、宋岗两大电灌工程等现代水利工程，就是一幅幅气吞山河、波澜壮阔的画卷。
        自然景观再奇特，除没有历史的沉淀，始终是单一的。丹江水库的厚重之美在于自然与历史的融汇。
细探，库区湖光山色之间，珍藏着“豫西走廊”太多古老历史，这里既是楚文化的发祥地，又是楚文化与中原文化的交融地。她淹没的腹地曾是楚国的古都丹阳和均州，还是秦楚大战、宋金大战的古战场。水库岸边有春秋战国古墓群、新石器时代遗址丫杨河古墓、丹朱家、杜湾洞穴蛇山、龟山、磊山；有香严寺、成汤寺、云迹寺、大泉寺以及夏王宫的香火；有荆紫关古镇上保存完整的清代五里长街、山陕会馆、法海寺等古香古色的七百余间清代古建筑；有寇准、范仲淹、韩愈、欧阳修等诸君的足迹和留下的千古绝唱，等等。
          众多历史古迹和自然景观的沉淀交融，让丹江水库愈发神秘瑰丽。
        她的美在于绵绵情意。水，是一切生命之源，她是大地的血脉，有了她，世界才变得生机盎然，有了她，大地才会丰美广袤。静水深流，与世无争，滋养万物不求回报。悠悠荡漾在丹江水库中那一泓泓碧水，不仅滋润着当地一方沃土，使山野灵秀，孕育出四岸历史人文美景，更是借南水北调，将绵绵不舍的情怀向北延伸，注入彼岸，蓬勃起沿途数十座城市的生命活力，给远方带去一片片生机和繁荣。
        丹江水库是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核心水源地。她的建成，是河南、河北、北京、天津4省市常年缺水地区的福音，浩荡深库里那一泓泓悠悠碧水，是南水北调沿线20多座城市的血液。
有人说，这一切都是大自然的恩赐。我更愿相信，这福音，是数万库区移民舍家远徙的大义所奏，这血液，是祖祖辈辈生活在库区的人们无私奉献的大爱所造。
       在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渠首、主要水源地━河南淅川境内农村作客时，我见到一种现象：虽然那里农民的家庭并不富裕，但各家各户院落干净又安静，很少有鸡鸭的足迹，也听不到牛羊的叫声，不像我南方老家农村，走近任何一家农户，老远就能看到庭前院后满天飞的鸡鸭，闻到猪屎牛粪羊尿的腥臭味。既然也吃鸡鸭鱼肉，家庭又不富裕，为什么不饲养家禽家畜。开始，我以为那里的人们太懒，后来，才知道并非如此。
       闲聊中，村民告诉我说，以前他们家里鸡鸭成群，还办养殖场，猪胖牛羊肥，是家庭的重要收入来源。可自从功在千秋的南水北调工程实施后，为确保核心水源地水优质纯，不受一丁点污染，他们响应政府号召，关停小污企业，舍失重工业，大肆退耕退牧，清除鸡笼鸭棚，拆卸猪圈羊栏，损失小家利益来保证地表洁净。
不仅如此，在新疆、西藏等环境恶劣的僻远地区已通高铁高速的今天，村民的远行仅靠普通公路，忍受长途颠波速的痛苦。不是地理环境不允许，也不是他们没能力修，而是他们要顾全大局，不容许地表植被的原生态受破坏。
           在淅川乡野，我耳闻目睹了库区人们的大爱。
       在岁月的长河中，移民一直是一个雄浑悲壮的话题，在古代，人们为躲避战争及自然灾难，不得不踏上漫长的迁徙之路。可那是被动的移民，更是无奈的出逃，是寻求活路，是生命的自我救赎。而今天，人们的移民，是为了造福子孙后代，尽管有不舍有痛苦，但却是主动的、自愿的。
            在丹阳楼里，我又切身感受到库区人们的大义。
丹阳楼又名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纪念馆，坐落于河南省淅川县著名风景区丹江大观苑内，因纪念库区淹没楚国都城丹阳故得名。大楼内“淅川移民馆”内，用文字记载了一组组沉甸甸的数字，用光影定格了一幅幅感人的画面。在一批批的迁徙中，祖祖辈辈生于斯长于斯的乡亲们，亲手拆掉避风挡雨的老屋，含泪砍掉精心培育的果树，忍痛卖掉日夜相伴的渔船……，把乡愁装入行囊，把未来给予远方，将故乡化作记忆。千百年来，他们赖以生存、繁衍的家乡，曾经的阎闾扑地，倾刻间，成了茫茫汪洋，成了陌生的远方储存希望与活力的大容器。
        透过文字和图片，我仿佛看到了人们含泪别离故土的背影，听到了移民远徙他乡的脚步声，触摸到了“移民丰碑”镌刻的行行姓名。那一个个疲惫沧桑的背影，就是一则则舍“利”的故事，那一阵阵眷恋不舍脚步声，就是一个个取“义”的细节，那一个个体温尚存的名字，就是一目目坚韧负难牺牲精神的见证。
从漫步乡野到艇游湖面，从村民闲聊到展馆文图，一路见闻下来，一切的一切，感动着我，热泪盈眶。我终于明白，因为有了数十万库区人们的大义大爱，才有“一江碧水向北流”，流进祖国的心脏。
一花一世界，一水库也是一世界。丹江口水库的世界是丰富而博大的，不仅在当地发挥防汛、发电、灌溉、航运、旅游等作用，还因其特别的地理位置、水质好、自流输水等优点，还将世界延伸到千里之外的北京，直至颐和园团城。虽然，这次游览丹江大观苑时，我们在淅川县境内，只触摸到丹江口水库浩瀚一角，但在岸边，看到那滚滚向北的静静碧水，听到那欢畅而歌的阵阵流水，无不一次次激起心中的波澜。
        都是碧水，海，彭拜，惊涛骇浪，湖，静谧，层波荡漾。同是赏水，看湖与看海的心境是不同的，海让人亢奋激昂，湖使人沉静安详。丹江水库，就是这样的湖。无论你心境多么浮躁，只要你漫步湖边，或泛舟湖面，直面那一泓泓悠静碧水时，我一定会感受到水的柔美和坦荡，她在清净你的灵魂，开阔你的胸怀，包容大爱。不觉间，你会发现，心早已归于宁静，泊于自然。
丹江口水库畔，徙步在万米沿江长廊上，雨滴仍在洒着，飘在身上惬意凉爽，似乎在为我洗尘，潮湿了思绪：那几只“噢”的远飞的黑天鹅，此时此刻是不是已飞越千山，闲游在团结湖上，带着丹江水坦坦荡荡的绵绵情怀。

李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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