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落谁家 文/聂厅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明月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中秋,是寄寓“团圆”的日子,是我国几大传统节日之一。小到夫妻团圆,大到家庭团圆,进而祖国团圆,都是圆满、美好的象征。古往今来,吟咏中秋的经典华章灿若星辰,中秋的月也被赋予了更多内涵:它可以思人怀乡;可以遣孤慰寂;可以凭古吊今、可以低吟浅唱……十五望月,总能生发些许感慨。 去年中秋,是令我最为动容的节日。 去年初,我被派到郧西大山里的工程项目部工作,由于工期紧,大家期朌以久的“中秋假”取消了工人怨声一片。我代表项目部安抚、慰问我管辖片区的工人。首要安抚的是“马帮”。所谓“马帮”,其实就两个人、六匹马。来自千里之外的四川大凉山,小武子和他媳妇英子。现在钱不好挣,外出务工很多都是“夫妻档”和“家族档”,这在工地上是常见的“最佳拍档”。小两口三十来岁,为了生存,他们十几岁就开始干”马帮”了。一开年就丢下老母亲和孩子,走进莽莽大山讨生活。马帮的生活异常艰辛,每天都有成堆成堆的物料从山下运往山上;他们要在根本没有路的山里修一条能让骡马行走的简易道路;山高路险人仰马翻是常有的事。为了多抢点活他们总是天刚擦白就上山,也总是要等到看不见路才下山。我只跟他们上过一趟山便头晕眼花,浑身乏力,而他们每天少则七八趟多则十数趟!装货、运货、卸货不停歇,其工作时间之长,劳动强度之大是我从未见过的。即使是下雨天无法上山他们也不能闲着,必须为他们的骡马割草、买饲料,他们靠骡马营生,自然知道怎么把马儿伺候好。 鉴于他们的辛苦,中秋节那天我特意嘱咐他们早点收班,并说晚上和他们一起过节。他们租住在当地村民家里,房东是两位年近70的老人,男主姓冯、女主姓梅,比我父母略小,所以我称他们为冯叔、梅姨。其儿女都外出打工、一年也就春节回来几天。好在二老身体都还硬朗,自给自足不成问题。我备了些肉、菜,说想和他们“搭伙”过节,两位老人很高兴,早早地就忙活开了。下班后我又买了些月饼和水果,中秋节总得有几个月饼才算“应景”。老人家还专门做了几个当地的特色菜:香椿炒腊肉,干竹笋炖蹄膀,泡椒烧鸡块……七碗八碟堪称丰盛。乡下人敦厚实在,老爷子更是热情好客!他又温了一壶自家烤的包谷酒,对我们说:“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今天过节就痛痛快快的喝一回。”这活倍觉亲切,比壶里的酒还温暖!一场特殊的中秋晚宴开席。感于二老盛情,我们推杯换盏兴味浓烈,谈天说地好不痛快!不知不觉间,一壶酒已然见底,老爷子已呈醉态,我们也微醺。席散已是晚九时许,老人又为我们换了新茶,热情洋溢,我们也只能感激连连,直到二老歇息。 其实,我和小五子他们都是“异乡客”!只不过今天我更应尽“地主”之宜。为了不负佳节、不负月华,我将茶几搬至庭院,摆放好月饼、水果,邀大他们赏月,淡天说地。皓月当空,凉风习习、虫鸣声声、花香阵阵,当真是人间佳节!品茶间,小武子的俩个孩子打来视屏电话,儿子是老大,五、六岁,女儿三、四岁的样子,孩子的奶奶也在一傍。一番问候之后,女儿“抢”过电话要和妈妈单独说话(我想小女孩此刻更希望得到妈妈的宠爱)。电话那头稚嫩的声音充满渴望:“妈妈我想你!妈妈我爱你……”孩子是妈妈的心头肉!尤其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最具天性,让人爱怜。虽然隔着屏幕,女儿已泪水涟涟,而妈妈也早已泪痕点点。当女儿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时”时,小英抹了下眼角,下意识地望了一下我,似乎在询问:何时能完工让她们回家团圆?我也深受感动,但一时却又不能给予明确答复,只能说“快了、快了”。妈妈便对女儿说“这个伯伯说快了,很快就可以回家了”。我鼻子一酸,眼里涌出一股热流。“感谢你们千里驰援,衷心祝愿你们早日回乡!”说完这话,我觉得自己有点煽情。 这是我终身难忘的一个中秋节。辞别小武子他们,我漫步在回乡镇招待所的乡间马路上,明月皎皎、银光满地,路边小溪静静地流,偶尔跃起几声秋虫。夜,静谧而祥和。独自一人走着、品味着乡间这中秋的夜、中秋的月,身心似乎轻盈了许多,又充实了许多。想起和小武子他们一样,千千万万的农民工此时都在异乡漂泊,我看了又看悬在头顶的这轮明月,情不自禁吟出两句诗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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