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记父亲 文/二子 我的父亲和千千万万个父亲一样,普通而平凡。但之于家庭以及给予我们的爱却是鲜活的而实在的,充满烟火味。 儿时的我非常顽皮,常常和邻家孩儿打闹。一日晚上刚回家,邻家叔叔便提着几朵折断的向日葵来告状,说我掐断了他家的向日葵(一株向日葵只结一个花冠,折断后就绝收了)。嫉恶如仇的父亲未等我分辩就给了我一巴掌,顿时鼻血如注。看到父亲如此“果断”的回应,邻居叔叔只得悻悻离去。父亲这才发现状况,翻箱倒柜找棉花团来塞我住的鼻孔,又用凉水轻拍我后颈窝以止血(民间止血法)。看着父亲懊悔、心痛而又手无足措的窘态,我知道他那一巴掌虽是打在我身上、却疼在他心里!这也是我记忆中他唯一一次打我。(次日父亲知我被冤枉,也登门为我讨回了公道,最终双方言和反而成了最要好邻居)。 父亲没什么文化,这是那个年代乡下人的普遍命运。但父亲却敢于和命运抗争,16岁便外逃当兵了。在那个年代、闭塞而贫穷山村,无疑是离经叛道的行为!由于父亲缺少文化,转业到企业后只能埋头苦干、做一些粗重的活儿。但父亲勤于学习,不仅勤学文化、还勤学技术。父亲的勤奋终于得到了认可:由原来的泥瓦工调到了机械班,干起了技术活儿。几十年来从班长做到了组长、队长的位置。但终究限于文化和文凭,父亲的上升空间也止步于此了。正是因为吃了没有文化的亏,父亲把“学习文化、改变人生”的希望都寄托给了我们。无论条件多么艰苦,父亲都嘱咐母亲一定要让我们读书学文化,希望我们能有所成就,早日“跳出农门”。这又是他有别于其它父亲的远见和睿智,至今我们依然深深地感激父亲的这一“圣举。” 上世纪70年中后期,“计划生育”的政策已经推行到了农村,小弟弟的出生显然属于“超生”、有可能成“黑户,”探亲回家的父亲甚是焦急。真实无巧不成书!前几天生产队里为抗旱而购买的抽水机突然罢工了,任村上的人怎么“鼓捣”也没声响。队长得知我爸在单位是搞技术的,就以我小弟弟的户口指标为交换条件请父亲出山。修理柴油机对父亲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于此我对父亲的技术有了实质性的认知,很是崇拜。 上世纪80年代,因“农转非政策”,我们从农村来到了这个城市。母亲没有工作,我们兄弟四个又都值学龄,生活的重负一下子落到了父亲的肩上。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明白,一家六口吃饭,只有一个人领工资的生活是何等的艰辛!父亲是善于思变的。善于思变也勇于改变。和母亲商量后决定做一些小生意贴补家用,最初是卖水果和甘蔗。而批发原料的任务就落到父亲身上,父亲下班后不顾疲乏,从批发市场站用板车拉几百斤甘蔗或者水果回家,十多公里的路程走走歇歇也要近三小时,即使冬天也是汗流浃背。每天收拾妥当后几近半夜,辛苦异常!凭一架板车和一双脚板,父亲拖拽着艰辛的日子前行。 父亲用疲惫的双肩抗起全家人生活的重担,为我们遮风挡雨。我们都担心父亲太过劳累透支身体,三年后终止了这项营生。生活还要继续,父亲很快又有了新的想法:老家四川泡菜颇有名气,十堰人也乐意享受这些“川味”,成本不高又便于打理,而父母亲都懂泡菜技法,说干就干!父亲腌制、母亲销售,我们帮工,各司其职。(我们公认父亲技高一筹,所以多以父亲实操。)许多不起眼的材料在父亲眼里都成了宝贝。萝卜、辣椒、豇豆、白菜、大蒜、小蒜、洋姜等等不一而足。这些材料洗净凉干后,切块、切条、切段、切片各取所需,按工艺要求投入一坛坛秘方酿制的汤料中,三五天后便有脆嫩新鲜出坛。母亲看到它们就象看到了钞票。由于质优价廉,很快打开了销路,还有几家餐馆指定送货,父亲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得发展的“第三产业”,干劲十足,贫瘠的生活渐渐有了新鲜的颜色。 父亲对生活始终抱以乐观、积极的态度,即使最艰苦的年月,也是笑颜多于愁容,我们经常听到他的“莺歌小调。”他常常把自己喻作一辆汽车,用“换挡”来调节生活重负。这种充满正能量的人生态度也时刻感染着我们,让我们不惧一切困难、对未来充满美好向往。父亲用智慧与担当,几十年如一日改善全家的生活的状况,护佑我们长大,可谓居功至伟! 随着生活条件的好转,父亲的“第二职业”完美落幕,终于卸下了重担。如今父亲已是耄耋之年,所幸儿孙满堂,个个孝顺。在此祈愿父亲健康长寿、颐养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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