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椿铃儿 (贾斯炜:心理咨询师、法学教授、作家) 这些年,很多朋友到我老家,可能是没有见到太多的,太大的红椿树的缘故,往往都会疑惑地问及红椿坡地名的由来,我告诉他们这里确实因为盛产优质红椿树,特别是血椿木材和血椿芽而得名,而盛名的。 红椿坡可供椿芽食用的椿树有棉花椿和红椿两种,红椿又分红椿和血椿两种。血椿是椿树中的极品,到目前为止,除了红椿坡还没有人发现其他地方有这个物种。所谓的血椿,其皮血色,其木血色,其芽血色,无论是熬酱豆,还是做酒,还是打卤汤,总而言之,只要与味道调理有关的,只需刮下一块血椿皮放入,出来的食品便呈血红色,且味道鲜香大增。所以,后来甚至有高知认为,红椿坡人之所以长寿,可能就与这里盛产椿树有关。 我同时还会骄傲地告诉他们,其实红椿坡还有一种比红椿树和红椿芽更为盛名的东西——椿铃儿。说到这里,人们便毫无例外地认为椿铃儿就是椿树的果实。 没错,椿树的果实确实叫椿铃儿,但这里说的椿铃儿却是比麻雀儿稍微大得一点儿,却比麻雀儿灵巧得多的一种小鸟儿。 红椿坡人之所以叫这种小鸟儿为椿铃儿,是因为在其他地方没有人见到过这种小鸟儿,而这种小鸟儿夏天、秋天吃椿叶,秋末将即将成熟的椿铃儿啄下叼走,贮备到悬崖绝壁的山洞里作食物。 秋末冬初,椿铃儿成熟,随着椭圆形蒴果开裂,翅状种子在空中纷纷飞舞,此时椿铃儿便在空中轻盈地追逐着,捕食着它们,等椿铃儿完全散开,翅状种子完全飘出,它们便回到洞穴中,冬、春两季就不再出来了。又因为它们在空中追逐翅状种子时发出的欢快叫声完全跟风吹炸开后的椿铃儿发出的声音一样,所以红椿坡人就叫这种小鸟儿为“椿铃儿”了。 椿铃儿身材虽小,但它的营养却非常丰富,坡人们说“一个椿铃儿五斤肉” ,意思是一个椿铃儿炖成汤,就相当于五斤肉的营养价值了,所以大饥荒之年,椿铃儿往往就是这里人们最好的保命食物了,也正因为如此,历史上红椿坡没有大面积饿死过人的现象发生过。 其实,这还不算什么,椿铃儿身上还有比黄金更为贵重的东西——铃失金。这种东西制成的药,是各类疮疡难得的克星。所以,红椿坡人每逢饥荒年代的夏秋两季,大人小孩们都会持着弹弓等候在红椿树下面,将打下来的椿铃儿去毛,扒腹,取便后整体炖汤,将“铃失金”卖与当地贾、陈两家医馆。 说到这里,大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所谓的“铃失金”其实就是椿铃儿的粪便了吧?! 这年,红椿坡赶上了百年不遇的大旱,麦季无收,之后又雨涝,秋季杂粮又无收,这个季节椿铃儿早已进入了人们无法攀登的悬崖绝壁的洞穴里了,想指望用它们来度命是不可能的事情,很快不少的家庭就断粮了,只有靠上山找点“野菜”保命,没到过年已经有饿死人的情况发生了。 屋漏偏遭连阴雨,年关快要来时,红椿坡又流行起了以前从没有见过的形色奇怪的痈疽疮疡,贾、陈两家医馆虽然都拿出了库存的全部铃失金赶制抗疫药物,无奈流行太猛,铃失金数量有限,终究还是杯水车薪,加上大饥饿,每天都有不少的死亡出现,貌似上天要消灭红椿坡,一时间坡民们都在惊恐之中挣扎着。 因为这里出现了瘟疫,红椿坡四向八道的出口,也被外面的人全天候地把守着,不让出入,大有将红椿坡成为“死地”的趋势。 正当全坡人处于绝望之际,除夕夜里,贾老先生睡梦中觉得外墙有紧促的轻轻撞击声,遂张灯出门,眼前的一幕把老人家惊呆了,向墙上撞击的小鸟儿就像水瀑布一样地从墙上“流下”,这些小鸟儿竟然无视张着灯出来的贾老先生。 回过神来一看,隐约觉得这些小鸟儿应该是椿铃儿,立即叫醒了伙计们,过细一看,果真房檐下已经厚厚的一层前来赴死的椿铃儿了。 眼前的这一幕是吉?是凶? 贾老先生不明就里,想了想后,叫上了四个年轻力壮的伙计,张着灯径直向陈家医馆方向去了。 没等到达,老远就见一队灯火向这边走来,贾老先生一愣,示意伙计们停下,那边的人也停下了脚步,两边同时发出呼声:“是贾老先生吗?”“是陈老先生吗?”两方又同时回复:“是我。” 两位老先生见面后一通报,原来对方医馆也发生了和自己医馆同样的事情。贾老先生被招呼到了陈家医馆。两老先生经过一番分析后认为,这一现象应该是上天在保佑红椿坡! 贾老先生要求他的伙计们立即回去把椿铃儿赴死的“现场”保护好,等待他回去处理。 贾、陈二位老先生商量后决定,天亮前将各自门前的椿铃儿取出铃失金后,按照现有在世的人口分配下去,并要求按照他们开出的几种野菜计划着炖食,确保从此不再病死、饿死人。 有了铃失金制药,有了椿铃儿保命,很快“疫情”得以控制,红椿坡人因此顺利度过了春荒,抗过了瘟疫而没有断代。 从此,红椿坡人敬椿铃儿为神,它们得到了至高无上的保护,从红椿坡有史记载后的两千年以来都不曾遇到过的,连观音土都纳入计划供应的“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坡民们宁愿饿死,也没有一个人打椿铃儿的主意。 然而这些年来,这里的农民马上要集中住上楼房了,现在已经成了准城市人,红椿坡的红椿树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坡民们便纷纷把它们砍了,做成棺材自己备用和出卖。 因为一旦这里的坡民们成为了真正的城市人,红椿树存在的价值也就消失了,倒不如现在都砍了做成棺材,为了自己百年后有房,还可以在自己成为城市人,正式吃商品粮之前为不特定多数的人也建造些百年之后的“商品房子”,待价而沽,也好为自己的后人积累一笔财富…… 而遗留下来的些许红椿树苗子,也因为反复掰椿芽而极顶,最多只能长到三四尺高,指望这样的椿树长出椿铃儿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了。 五六年来,无数次回红椿坡再也没有见到过椿铃儿了,询问得知除了我,也没有其他人再看到过椿铃儿了,好像在红椿坡没有出现过椿铃儿一样,因为它在人们的心中已经没有记忆似的。倒是坡民们都在为自己不仅马上就不是农民了,马上就要“进城”了,马上就要住上高楼大厦了,而且马上就要成为吃商品粮的有本事的人了而自豪着,而骄傲着,而欢呼雀跃着,而用梦想规划着美好的未来…… 二0二二年一月二十七日于市府路一号 楚郧心理健康管理工作室、法律事务有限公司。 电话:0719-8682896、13872801780。 qq:729887056;微信:jsw7238760。 地址:十堰市茅箭区市府路1号万象国际城2单元603室。 作者简介: 贾斯炜:心理咨询师(师从曲鹞奇)、法学教授(师从冀甲午)、作家(师从於川)。楚郧心理健康管理工作室负责人、楚郧法律事务有限公司董事长。 1970年生于鄂西北大山深处一个小山村——红椿坡。先后或同时从事过司法、律师、法学教师、法制节目编辑、心理咨询师等职业。 爱好文学写作和民俗文化,发表新闻、随笔、散文、小说等文字1800余篇,论文30余篇,出版有小说、散文集——《随性记》。 研究心理学30余年,擅长从心理、法理、伦理、中医的专业理论出发,分析心理问题导致的孩子厌学(行为问题)、夫妻感情、家庭矛盾、人生困惑、职场焦虑、法律问题,从而解开心结,挽救了无数在阴影中挣扎的个体和家庭,特别是迷途少年和濒危的婚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