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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彪叔
记忆深处,彪叔五十来岁,头戴一顶破旧的火车头棉帽,身穿灰色对襟棉袄,脚穿一双芦花编制的龙蓊。彪叔双手总爱抄在袖筒里,言语不多,一双眼睛慈祥而柔和。
过年了,我们随母亲一起去彪叔家走亲戚,拜大年。彪叔亲热地抚摸着我们的小脑袋,又摸摸我们的小手,说了声恁凉,赶紧走到盛草的南屋,用力掏出一抱豆秸,放在堂屋的空地方,引着火柴。不一会儿,火苗“腾、腾”窜出老高。瞬间,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豆秸燃得“噼叭”作响,屋子里的温度很快升上来了。
为了哄我们开心,彪叔拿来“雷子”炮,上面还罩一个破脸盆。他先让我们躲得远点,自己小心地扯出捻子点燃,“咚”的一声炸响,脸盆抛向天空,腾起一股烟雾,火药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我们几个孩子惧怕“雷子”炮,生恐被它伤害,捂着耳朵远远地看,彪叔猫着腰在树后呵呵地乐。
村里劳力中,数彪叔饭量最大,一气三碗五碗的不在话下,所以他的力气也特大,称得上天生神力。彪叔下腰就能举起一二百斤的石头,扛起一根粗壮的树身。有一次,队上的一头牛受惊,横冲直撞,疯了似的,其他人怎么也拦不住。危机时刻,闻声赶来的彪叔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牛的脖子将其撂倒,这才制服了它。
彪叔为人豪爽,从来不会藏奸耍滑,干起活来一个人能顶几个人。不管远亲近邻,只要喊他帮忙,彪叔二话不说,即刻前往。那时,我父亲常年在外地工作,我们姊妹几个年幼,只有母亲一个劳动力,有时便会叫上彪叔过来帮工。
都说好人一生平安,彪叔却德而不寿,因一场意外驾鹤西去。这是我刚参加工作不久知道的消息,当时心情格外沉重,他是我熟悉的亲戚圈子里第一位去世的长辈。
清明,回老家给祖坟添土烧纸,顺便给彪叔烧了几刀纸,心中默默祈祷:彪叔,天堂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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