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加州牛肉面

yinwushe3141

1990年9月底，我去北京观看第十一届亚运会。在为中国健儿在亚运会上创下一连串辉煌的纪录喝彩的同时，我也忙里偷闲逛起了北京城。在西四的边上，有一家挂着“美国加州牛肉面”牌匾的饭店（快餐店）门前，排着超长的一支队伍。听人说，加州牛肉面很筋道，汤汁鲜美，最关键的是碗里的牛肉块很大。
经不起诱惑，我也加入排队的队伍，几十分钟后，终于轮到我了。我记得很清楚，一碗面是6块钱，在当时的北京能够住一晚小旅店。因为第一次吃牛肉面，感觉确实味道不错，连面带汤吃了个碗底朝天，意犹未尽。等吃完面出来天色已晚，外面排队吃面的队伍更是壮观，连扭几个弯。
后来，又去过天津，加州牛肉面开在了南楼，火爆程度不亚于北京。吃上一碗加州牛肉面，喝一杯可乐，那真是回到十堰不要再夸好了。
亚运会快结束时，我又转到西四。那里仍然是水泄不通,吃饭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地道的美籍华人，成功地在中国老百姓的味蕾留下了一抹来自加州的牛肉面香。
那时，美国在国人眼里就是天堂，对于没有机会去加州的人来说，他们对美国梦的幻想全都在这一碗面里。奔着“美国”、“加州”，还是“牛肉面”那几个字眼走进店里。
跟首家肯德基一样，美国加州牛肉面刚进驻一些城市的时候同样会引起轰动，成为市民必去景点，这在今天就是网红必去的打卡地。
中国老百姓从未如此期待美国美食的到来。
就连《我爱我家》中的贾圆圆都熟知美国加州牛肉面，在许多人的心目中，牛肉面就得是美国加州的最正宗。当时的美国加州牛肉面，甚至是一代大城市男女青年的约会首选。有人说：“92年刚工作，工资130多，谈恋爱的哥们喜欢请女孩吃西餐，那时候最流行美国加州牛肉面大王，6块一碗，还得算计一个月工资能买的这20碗面怎么和女朋友坚持一个月的时间。”
其实，加州牛肉面店的装修风格跟早期的肯德基相当接近，名字显示祖源美国加州，让很多人垂涎三尺。再后来，大城市的火车站，甚至小县城的火车站，都能看到“加州牛肉面”的身影。记得在郑州，美国加州牛肉面夹在一家水饺店和烫染店的中间，美国加州和中原元素碰撞，那种感觉就跟看到钢铁侠和穆桂英对话一样突兀。这个时候，对美国加州牛肉面的赞美相当吝啬，十个人有九个人在尝了第一口面之后，美国梦当场就碎了。用筷子把面送进嘴里的那一瞬间甚至会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我吃过最难吃的牛肉面”，“加州人根本不懂下面”。
尽管如此，上个世纪末，是美国加州牛肉面的黄金年代。去美国加州牛肉面店吃一碗面，在当时是最时髦的象征。据说，就在美国加州牛肉面如日中天的时候，吴京红和李北祺都各自宣称自己才是创始人。为了争夺名字使用权，两家公司诉讼多年，最终李北祺阵营败给了吴京红阵营。从2008年起，李北祺的美国加州牛肉面陆续将店名改为“李先生加州牛肉面大王”。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在两家争执不休的时候，其他冒牌的美国加州牛肉面大王，例如金筷子美国加州牛肉面、易和通美国加州牛肉面大王等趁机在各地占山为王。这些品牌相互之间纠缠不清，将牛肉面硬生生煮成了一锅粥，造成美国加州牛肉面大王整个品牌的混乱局面。
今天，随着定位越来越模糊，来自美国加州的牛肉面已经不香了。大多数中国人不再会因为一家店挂着美国加州的旗号就疯狂追捧，更何况美国加州牛肉面大王的制面核心技术全都来自中国。
全国各地火车站的肯德基麦当劳依然几十年如一日的人山人海，星巴克里的小资情调被大包小包的行李冲淡，永和大王和永和豆浆谁血统纯正的战斗还在持续。只有角落里的美国加州牛肉面大王略显孤单，没有李先生的大头贴做门脸的它，唯一的顾客就是撑着头玩手机的服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