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玩狮子

法政先锋

那年玩狮子

贾斯炜

红椿坡有三个说法叫：“三天年，两天节。”“拜年拜到初七八，死气豆腐老豆芽。”“有心拜年，五月端午以前。”大致意思是说，再怎么忙，要确保三天年、两天节的放松。即使年节没有时间，对必须要走动的，五月端午一起去拜年都也行。

如果真心的话，即使到了端午节再拜年也还不算晚的，这是过年的走动规矩。年在节前，当然是过节的事情也可以延长，所以过年只要不是太忙，一般就能搞到正月底、二月初。

自从有记载以来，红椿坡人过年都有玩狮子的习俗，这一习俗也影响了周边的村庄。那年过节，红椿坡的狮子扎的特别雄壮，从正月初四开始，一直玩到正月二十几。

按农村老规矩，狮子队不仅要在本村庄每户人家玩，相邻村庄的狮子队也要互相“串门”，去对方村庄里玩。

这年非常奇怪，红椿坡的狮子队初四就到王家院儿①玩狮子了，节前已经出演了周边所有的村庄。但一直到正月十六，王家院儿的狮子队还没有上来。正在红椿坡人认为王家院儿的人不够意思时，十六的晚上，王家院儿的狮子队，敲锣打鼓地上来了。

红椿人听到锣鼓声，立即行动起来，一帮人赶制“花②”，一帮人接待，一帮人准备大桌子、板凳等道具。

好茶、好烟招待罢了，王家院的狮子队开始玩了起来。狮子队一停下来，红椿坡人就用“花”顶着人家放。没有办法，人家就再蹦跳起来，硬是把人家折腾了两个小时。

上大桌子③下来后，也是大家精疲力竭的时候了，一般也就接近尾声了，这个时候狮子动作也就慢慢地小下来了。

狮子队刚缓口气，红椿坡的一帮男女出来了，顶着人家狮子屁股放“花”。没有办法，人家只得又蹦跳起来。只要人家一停就放花，硬把人家折腾得卧在了地上。

这时，红椿坡的狮子队锣鼓响起，狮子狂蹦着出来了，人家只好再次蹦跳起来。玩了一会儿之后，红椿坡的狮子上去和人家亲热嬉戏了起来。嬉戏一段时间后，索性上去和人家亲嘴。此时双方锣鼓同时敲打起来，甚是热烈。

又是一个高潮过后，人家总该要找个理由休整一下，做起了狮子卧地打盹的动作。而此时，红椿坡的狮子正在劲头儿上，摇头摆尾的跑上去，扒到人家身上做了个“扒羔儿④”的动作后，洋洋得意地下场了。

事情本该到此结束了，红椿坡狮子队及坡民们整整得意了四个月，一直到五月端午。

午夜时分，刘家沟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当时没有人在意。不一会儿，声音离红椿坡越来越近了。小孩子们按捺不住了，起床一看，多长一趟火把：“好像是狮子灯来了。”

这都五月端午了，哪儿来的玩狮子的？男女老少都起来看热闹了。大人们正在琢磨时，人家王家院儿的狮队已经到了贾家大院坎底下。

来到贾家大院，马上就被坡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人家锣鼓不紧不慢地敲打着，一大肚子狮子懒洋洋地走动着。走动了一会儿，慢慢地向地下一卧，屁股一顿一顿的，显得很痛苦的样子。

正当红椿坡人思考人家玩的哪出戏时，一小狮子头从屁股下面冒了出来了，大狮子做出了一个特别大的用力的动作后，猛一下子出来了一个完整的小狮子。同时，大狮子的肚子也猛一下子瘪了下来。

王家院儿的人齐声高喊：恭喜贾府喜得贵子！贺喜贾府喜得贵子！

伴着祝贺声，这大狮子颤颤巍巍艰难地站了起来，慢慢地扭过头舔起了站立不稳的小狮子。

正当大家不知道怎么回事，正在纳闷时，红椿坡的狮子头儿⑤出来说话了：“不对，哪有正门快的事儿，你们这是私生子，与我们无关。明明是跟别人糊球混生的，十六的上来扒了个羔儿，正会儿才几天，就嫁祸于我们的……”

谁知这王家院儿的狮子头儿出来揪着红椿坡的狮子头儿，不依不饶道：“姓贾的，今儿你跟我姓王的说清楚了，正月十六我们清清白白地来的，你们仗势欺人，硬是把我们闺女给那个了，今儿的这娃子也给你们生了，你们还想咋的？”

红椿坡狮子头儿争辩道：“那也不可能只是四个月呀！”

王家院儿狮子头儿道：“亲家，你是不是真的不懂呀！”扭头对舔着小狮子的狮子说：“闺女，你自己跟他们说是咋回事？”

这大狮子做了一个难过的动做后，轻轻地“吼”叫了起来。这狮子头儿故意道：“闺女，说，没得事儿，有爹给你做主，不怕他们。”用手遮住耳朵倾听了起来。一会儿道：“姓贾的，你当成我们闺女年龄小，不懂事儿，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狮子四个月就足月了。你们好好算算，正月十六到五月端午是好长时间。那次以后，我家闺女就没有出过门的……”

红椿坡人没有办法，连夜做饭，把人家一个一行几十个人的狮子队招待了一场。

吃饱了喝足了之后，王家院儿狮子队队员们顶起一大一小俩狮子皮正要走时，红椿人一拥而上拦住去路道：“不能走，这可是我们贾家的媳妇和孙子……”

人家见我们人多势众，说的也在理儿，没有办法，就这样白白地丢了两张狮皮。

转眼到了中秋，前一天晚上，王家院儿狮子头儿领队，敲锣打鼓上来一帮子人马，声称要接姑娘回家过节，红椿坡人又眼巴巴地看着人家顶着两张狮子皮跑了。

红椿人啥时候吃过亏呀！腊月二十几的用同样的方法，狮子队跑到人家王家院儿接儿媳妇、孙子回家过年。

这王家院儿的狮头儿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想想后说：“你们贾家门户大，人多，我们就这么一个闺女，要招女婿，不能嫁，不能嫁，坚决不能嫁……”转过头来问他们的狮子：“闺女、外孙你们愿意到红椿不？”两个狮子同时发出了轻微的“吼”叫声，这狮子头儿又对红椿坡狮头儿说：“亲家，听到没有，他们说宁死都不嫁到红椿坡，要把你家儿子招过来才行……”

说着，说着，人家王家院狮子队的一干人马上前，索性将红椿坡的狮子皮给扒了下来。

就这样，三张狮子皮在红椿坡和王家院儿来回地流转着。后来双方找出了一个办法，以后玩狮子就两家的三只狮子作为一个整体出门，需要以哪里的名义出现，就以那里的名义出现。

【注释】①王家院儿：与红椿坡相邻的一个村庄。

②花：红椿坡人自己炒制的火药，装入竹筒，就是现在烟花的雏形。

③上大桌子：红椿人玩狮子的高潮程序，最高叠七层大桌子，狮子要在上面做完一整套动作。

④扒羔儿：红椿人对羊子交配的称谓，对其他动物的交配不知道怎么称谓时也这样称谓。这里指红椿坡的公狮子与人家王家院儿的母狮子进行了交配。

⑤狮子头儿：狮子队的带头儿人，即领队的。

　　　　　　　二O二四年二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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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生于鄂西北大山深处一个小山村，1993年开始从事法律服务，善于从法理上对法律事件进行根源性分析，透过表象抓住问题的本质，寻找解决问题的突破口，从而得出正确的处理方法。

研究心理学30余年，擅长从心理、法理、伦理、中医的专业理论出发，解决孩子厌学、抑郁、焦虑、青春期叛逆等心理问题，分析心理问题导致的夫妻感情、家庭矛盾、法律问题，从而解开心结，挽救了无数在阴影中挣扎的个体和家庭，特别是迷途少年和濒危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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