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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觉得累,懒得说;要么觉得没意思,不知道说什么;要么觉得不屑于表达,因为反正也没人听.....
当我们身处关系之中,却几乎没有表达的欲望,或勉强为之,或近乎完全丧失了表达欲。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又在帮助我们觉察到一些什么呢?
对环境的敌意和恐惧
其实,有时候丧失表达欲,是在表达一份对环境的敌意和恐惧。
岳小姐在一家民企公司上班,几个人一间的办公室里,她经常很长时间里一句话不说。
岳小姐觉得上班本也不是为交朋友来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说不错。
而可能岳小姐没有注意到的是,她用这种与他人零交流的方式与环境绝缘,源自她心里对周围人的一种攻击。
是的,沉默有时就是攻击,是对环境的敌意。
岳小姐在交流风格上喜欢“有价值”的交流,如果沟通中没什么“干货”,对双方没有“意义”,那沟通就是无聊的浪费时间。
我用对你的话题通通不感兴趣的方式,无声地告诉“你们多无聊”;我用和你们零交流的方式,告诉“你们多不值得交流”。
而特别把有用作为沟通的前提,本身就是一种对他人巧妙的攻击。直接攻击了你作为人本身存在的价值,只有有作用才是有价值。
这个不说里可能也包含一种“害怕”。害怕说的话会不受欢迎,害怕会说错什么,害怕暴露什么,从而受到同事的反感和排斥。
而恐惧包含着自身敌意的投射,直接把他人钉在一个一定会评判你、苛责你的十字架上。
可能不是当下的人对你苛刻,是那份小时候说话之后动辄得咎的体验。
它们深埋发酵成了你对自己的苛刻、以及你想苛刻他人的欲望,再把这些投射给了对面的人。
这些敌意、恐惧的内心戏,会被别人从直觉层面接收到,别人容易无法抑制地配合你预留给他的“十字架”,评判你、攻击你。
然后你再次感受到自己预言的真理。
关系就像湖水,你投进去的石子定会激起它特定的涟漪,反过来溅自己一身水。有人在的地方,投射性认同的循环就不会止息。
讲话在潜意识里是某种“吮吸”
所以潜意识里我们可以通过讲话所获得的,就是婴儿期通过吮吸乳头所可以获得的。
如果婴儿吮吸阶段拥有太多匮乏体验,那么嘴部的运动也被体验为某种毫无意义的消耗,就像有人会觉得很多话懒得去说。
齐先生四十岁,是自由职业者。他几乎进入人群,就会或者就想开启“沉默是金”的状态。
他说话的背后,好像栓着很沉的石头一样,需要“使点劲”才能做些表达。
对很多事情他心里是有自己的话说的,但是对说出来没有兴趣,好像说出来和不说出来,意义上的差别很小。
齐先生在婴儿期就因为母亲工(情)作(感)繁(隔)忙(离)被送到姥姥那抚养。分离之痛的各中苦楚,都已经不存在于他的记忆里了。
只是从精神分析去理解,他的乳房被切断了,纵使他再如何吮吸,也没有那口原味的母乳和天然依恋的怀抱。
姥姥对他很好,但是在早期无意识体验里,总有一些用力也无法唤回的期待。
他不只表达欲比较低,食欲也比较低。时而渴望饕餮美食,多数时间吃的只刚够“续命”。
我们说的吮吸不完全是物理上乳汁的多寡。因为对婴儿来说,乳汁是通道,关系是本质。
即便母亲乳汁丰富,但是对婴儿的态度潜意识里有某种敌意,视婴儿的不断要奶行为是一种对自己的索取和压榨,那匮乏仍是婴儿人格的底色。
说到这里我想起有个朋友的分享让我印象深刻。他是一个二十多岁活力正值、对文字也很敏锐的男性。
他说:我有时候话说多了,我就讨厌自己,说的时候想到什么说什么很开心,过后就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多话,就讨厌自己说太多,应该把舞台留给别人的,然后就丧失了表达欲。
的确,表达可以是从关系中获得资源的一种方式,有时表达本身就是占据资源的一种方式。
当我们潜意识不允许自己获得更多,不要喝到那么多奶,那还是保持嘴部静止让人比较安心。
此时丧失的表达欲,好像占用过多资源(吸奶过多)之后的内疚和自我惩罚,我的吮吸会让另外的人感到耗竭,我怎么可以如此畅快地拥有和享受。
丧失表达欲就是丧失关系欲
就如前边所说,婴儿是通过口唇与他人建立关系。成年后的表达,也是基于一种建立关系的愿望。当我们丧失了对关系的兴趣或信心,又何必说那么多。
如果一个人童年尤其是口唇期阶段,获得关系是艰难而绝望的,那么长大后,他回避再次重复那个建立关系的过程里卷裹着的挫败、绝望、羞愧的痛苦体验也是人之常情啊。
因为他害怕再次体验到自己的热切,曾经渴望关系的那份热切。
就像现在的不想说话,也是防止自己发现自己其实有那么多话想说,想被听见。(只是太多次说了也没人听的经验,让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学会了闭嘴。)
如果儿时与重要客体的关系还是以大人为中心的,那长大后我们一进入关系就更会感到一种消耗。停不下来地去体会别人会是什么情绪,他怎么想的,是否会喜欢自己。
一句话还没说,已经累了。
刘先生和人的交流即便降为零,也不会觉得任何不适,那是他最感到轻松的状态。
他觉得去交流,不但自己不想从中获得任何友谊、连接、合作这些东西,还会付出很大的心力消耗。
他近乎零交流的状态,和他近乎零关系的人际状态很一致。
他与人交流、建立关系的渴望到哪去了? 都被他打包集中安放在他唯一一个亲密伴侣身上了。
他的眼里只有这个伴侣,他经常和伴侣说话就停不下来,可以不管对方已经在刷手机、起身换位置,依然继续说着。
这份“唯一”经由岁月的加持,没有给伴侣带来你侬我侬的甜蜜,而带来了一副沉重的镣铐。
内心过多地被内部客体所占据
对外部客体不感兴趣还有一个原因,是内心仍过多地被内部客体所占据。
这种内在与人高度未分化的感觉,甚至会让潜意识觉得,与他人说句话,两个人就化了,进而会融合在一起。
钟先生的蓝牙不离耳。所以到任何场合,他都可以不和现场的人交流,永远好似在和蓝牙里的“人”交流。
也许,蓝牙里“的确有人”,那里住着他的原始客体。在象征层面上,每一个不愿结交新客体的人,都是对旧客体的忠诚。
每一个不愿和朋友玩的人,都是在和父母玩。
钟先生在生活中的确是一位被母亲意志高度占据的人,从工作到配偶,都是被母亲选择。这也使得他的妻子与他的母亲也有着高度的纠葛融合,打时可以动手,好时可以大手笔给予。
当心智完全被内部客体占据,眼前人都是过客。来之突兀,去可匆匆。
每个人都有一个外部空间和内部空间。“表达”是连接这两个空间的扭带,而“表达的欲望”是这根纽带的粗细和色彩。
愿我们拥有相对健康和舒服的状态,在两个空间之间有种平衡。
独处时自洽,交流时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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