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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1]初来乍到

发表于 2024-10-24 10: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门口常去吃的那家热干面馆,忽然在某一天居然关门了。它是哪天关门的呢?我无从知晓,那个光头的老板,还有笑容可掬的老板娘,仿佛在一夜间,忽然不见了。只留下一扇色的卷帘门,上面贴着“旺铺转让”的提示

    再往前走,是一家摩托车维修店。店门口总是黑黑的,一进门,店里总是乱七八糟地放着各式工具,老虎钳,启子,锤子,剪刀,装满了螺丝的盒子……应有尽有。老板是一个留着小胡子和平头的小眼睛,说起话来总是蹙起眉头,眼睛更是眯成了缝,还带着少有的卷舌音。如今,人呢?见不到人,连店也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时尚的理发店。

    街头,是一家加工铝合金的店面。老板是一个不多言面善的小老头。每天的店前,总是切割机吱吱呀呀的声音,很刺耳。还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电焊火花。我在他那里焊过铁制的鞋架子,他居然没有收钱。每次经过里,我都会想起他的免费,都要对他笑,算是打招呼。老头不见了,如今店面变成了烤鸭店,一个透明的挂满鸭子的烤炉,正慢慢地旋转着,门口没有人。

    紧挨着的,是一家手擀面馆。经营它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女人长发,见人一脸笑。顾客进门只需要说声“来一碗”就行了,不用说,一般都是中碗,很少有人点大碗的,大碗六块,中碗五块,好多年了,都是这个价。这是一家近三十年的老店,我倒生怕它也不见了。

    看看招牌,还在。走进去,还是这夫妻俩。只是这个点,人流不是应该熙熙攘攘的?常来的老熊,总是驻着一个手杖,他要去爬山。还有总是默默吃面的小李,吸起面来声音特响,呼哧呼哧的。还有那个秃皮,说话声好大……这些人,把桌子都铺的满满的。如今人呢?店里只有两三个星星点点的生面孔。

    还有我从青年时代就常去的那家书店。店面不大,只有六七个平方,二十多年了,位置一直都没变,门口放着架子,上面有最新的《楚天都市报》、《十堰晚报》、《十堰广播电视报》售卖,小店是小城里这类报纸的唯一售卖点,据说这里是县城邮政局的派出机构。报摊前总会吸引很多人驻足围观阅读,有时从街上可以看到黑压压的人头。光看不买的多,额头长着一颗灰痣的摊主也不恼。来看报的大概都是熟人,边看还边与摊主聊上几句,老板笑着附合。走进去,店内只能容下两三个人,沿墙四周都是书架,上面零星地摆满各类杂志。《知音》、《读者》、《散文诗》、《星火》、《青少年文学》,还有伟人轶事、烹饪百科……各类大本小本的热门杂志和书刊平静地放在架上。有些被人翻乱了,老板一边把它们摆好,一边提醒翻阅的人不要弄乱了。有时,老板只顾着和老熟人说话,老熟人当然是坐在他的对面,他们聊得兴起,也顾不了里面的一两个读者了,任由他们自由阅读。那时,我是每周都来这里的,只为了蹭蹭里面的新书,临走,会买上一两本《读者》或《青少年文学》。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来这家店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有时门口是冷冷清清,有时全天都是冷冷清清,倒是门口的牌摊常有五六个人在那儿吆喝不停。有时偶尔会有一两个人驻足。门口还是有报纸,只是上面都落了灰尘,为了保持它们的新样子,上面盖着一张透明的塑料纸,那些字透过塑料纸显得朦朦胧胧的。后来,报纸的种类就越来越少了,今天还可以买到昨天或前天甚至是上周的《十堰晚报》。生意当然是十二分的冷淡了,可是这个店仍然是屹立不倒的。顾客也越来越稀少,里面老头儿居多。
    人过中年,后来我居然搬家搬到这个小店附近了。小店仍然是老样子,几乎没有变化,甚至连老板,还是那个人,他仍然记得我,还热心地询问我的近况。突然有一天,我发现那个老板也不见了,换了一个瘦矮个。我偶尔路过这里,也会停下来看一看。我好奇地询问原来老板的情况,瘦矮个只是冷冷地一句,没搞了。就像断线的风筝,那个老板就悄无声息地飘走了。可是,这个小店仍然坚挺,它掩映在周围繁华的烟酒副食店、雪糕批发店、手机监控店里……它就像这座小城的精神图腾,融在像我的人的记忆和生活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天,我慕然无意间的一瞥,它也不见了。那个六七平房的门头,已经是美甲小屋了,透过花里胡哨的玻璃门,里面是美甲的小方桌!这个小城唯一的精神图腾没了!

    常常坐在街边抽烟的金老板也不见了,据说是心脏病突发。还有常开着电瓶老爷车的老钟,住过一回院,回家用热水洗了个澡,一口气没上来,也消逝了,耳边还有他神情激动的有关退休工资的最新资讯。那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哑巴,也没见他再到附近的店里讨烟抽……随着这些人逝去的,还有我的父亲、奶奶、爷爷……和许多身边原来很熟悉的人,我们已经和他们见完了此生的最后一面。

    好像是昨天,一晃已经二十多年。终究有一天,我们也终将逝去,无法改变。我们唯有珍惜当下,过好今天,好好对待身边人,尽己所能为这个世界留下我们的善意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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