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石匠 小石匠,叫柱子,方年十九,血气方刚,身强力壮,为人仗义,有石匠手艺,也是种庄稼的好手,更是个可以让女人寄托终身的好男人。 柱子取的媳妇是老石匠的女儿,叫秀,清丽秀雅,质朴善良,她的美丽不能用妩媚来形容,她是烈日下的一片树阴,是你焦喝时的一股清泉,是个举家过日子的贤内助。这小日子过的是红红火火,屋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柱子自从和秀成亲后就住在老丈人这,跟着老丈人学打磨,还种地,卖柴,也算不上什么上门女婿,可算得上是老丈人的亲儿子,。 柱子跟秀的第一个儿子都三个多月了,名字还没起。不是不起,是他们费了好大功夫也没想出个好名字。虽说柱子也读了几年书。从儿子出生到现在,把屋里仅有的几本书,都从头到尾翻了好几遍,都没找到一个好听名字。看来要给儿子起个好名字,好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起初想把儿子的名字跟自己的名子联系起来,给儿子起名叫“石头”,秀听了头摇的象拨朗鼓,“不行,不行,石头,这山里面到处都是石头不希奇”。秀看着自己的男人模样就说;“叫石柱吧”?柱子也摇着头说;“不行,不行,我叫柱子,儿子叫石柱,这好象比我的辈份还大”。秀一想那也是。反正不着急,慢慢想,就是到月中寻桂也得给儿子想个好名字出来。 这天柱子起的特别早。镇上镆店的撑柜要他这两天送几担干柴,说是杂货辅王撑柜生有九个女儿后,终于喜得贵子,算得上心想事成十全十美。满月准备了十几棹酒席,在馍店订了二十笼花馍。这不,清晨阳光刚照到天宝寨城墙上,柱子的第一担柴已经挑下了柿子树包,靠在田边的那个长石坎子上。柱子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过了小河,在龙泉畦口的石坎子上的那根竹杆上,喝了几口泉水后,就一路小跑的上了柿子树包,转过柿子树洼,登上梯子台,过了大崖屋,棺材石,小石门,鱼鹤潭,大石门,磨盘沟,过了沟六梁子,洪桐树洼,进了白腊树洼,这里可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原来他家就住白腊树洼口,三间正房,两间偏房,稻场南边有一颗大核桃树,北边有一颗大白腊树,正对着白腊树洼。家里四口人,爹妈还有一个妹妹才七八岁,柱子十一岁,爹妈吃苦耐劳,起早贪黑硬是把白腊树洼,洪桐树洼两道沟,四面山全部挖出来。平地种小麦,苞谷,坡上种芝麻,红暑,养了猪羊,还养了牛。柱子的爹是出了名的猎手,一到冬天干完农活,这几道沟里的猎人们都会来约他一起去打猎,两三百斤重的野猪年年都不是一头两头,就是土犳子也打过好几只,每次打猎回来他都把肉分给大伙,自己只留些杂碎和皮子,每到逢年过节,谁家有困难他总是送去一些粮食和零化钱。三沟五岔的乡亲们都喜欢他,他们自己的小日子,在整个三堰沟九户人家当中也算是最红火的了。 听说.柏树垭子那边小堰沟,吴家大户请了个先生,教娃子们读书识字,柱子爹已经找了跟吴家沾点亲的长辈,请他出面给吴家和先生说说,让柱子也过去跟着读书识字。长辈一说,吴家和先生都是满口答应,吴家想的是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多就多一个,都是乡里乡亲的。先生想要的就是,弟子成堆,童生成群。孔夫子三千弟子才出了七十二贤,自己多一些弟子,说不定也会多出一个贤来。 早上,柱子娘给柱子,换上一身过年穿的才洗过一水的新衣裳,柱子爹找来一条小扁担,一头挂两个干肉吊,一头挂十斤白面,并给了柱一些钱。这些作为给先生的学费。别提柱子有多高兴,这二十多斤的担子放在肩上,好象没挑东西一样,一路小跑的过了柏树垭子,来到小堰沟吴家祠堂偏房的学堂。赶忙跪在先生脚前,给先生磕了三个响头,算是给老先生行了大礼。 老先生七十有余,满头银发,甘乳一生。高个清瘦,戴付老化眼镜。虽然没有了满清时的长辫了,但是依然留着‘帽盖子(头发剪齐到耳朵以下的发型)。青布长衫洗的很干净,方口布鞋有些旧了,手上总是拿着一本线装书在看,常常摇晃着,戴着黑瓜皮帽的脑袋,嘴中总是颂诵着;‘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再就是;‘三人行,必有我师也,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而改之’。‘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徒,不善不能改,是我忧也’。‘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不争’…。先生知识渊博,为人谦和。对学生管教严厉,乡亲们都把他当成长辈一样尊敬。 先生着实对柱子心生喜欢。柱子懂事有礼貌,勤奋好学又机灵,是个读书的好料子,‘汝子可教’。每个学生来学堂,先生都要或送支毛笔,或送块宣墨,或一本宣纸,算是先生给学生的见面礼,对柱子,先生可是格外,给齐了笔墨纸砚四大件。还让柱子坐在最前面的板凳上和别的娃子们一起听讲。 就这样,三年多的日子过的还真快,一转眼就又到了年跟上,先生说;再过几天就要考试,考试完了就要放假过年了。这三年多来就数柱子勤奋好学进步最大,先生也特别在意他,晚上当其它娃子们都钻进被窝睡觉了,柱子还在点燃的“松亮子”(松树的油脂)前看书,先生总是给他加些作业,不是让他抄写三字经,就是让他抄百家信,现在又在抄起朱子格言了,写的多了,柱子的毛笔字书写的很功整。 这些天,有的庄户人家就早早的带着肉吊子和油条果子来请先生为他们写春联,门对子了,除了各家大门上的对联任由先生来写,其它么门,后门,偏门,还有牛栏,羊圈等等,先生都要柱子来写。山里人能识字的人本来就少,看着柱子这么有出息,个个都夸先生的本事大,教出来的学生,字都写这么好,先生听着心里好象吃了蜜一样甜,不停的点头。要照这么学下去,用不了几年柱子就可以去考秀才了,这也是我这个老秀才教出来的第几个秀才了,老先生板着干枯的手指算了起来,第三个,还是第四个,先生一时想不起来。嗨,那都是大清朝的事了,现在早就民国了。 不管大清还是民国,读书是最重要地,自己是大清的秀才,这民国了老朽不也是一样在当先生教书吗,孔老夫子说的对呀;‘万般皆下平,唯有读书高’。反正柱子是这好多年来所教的童生中最优秀的一个,自己要是在有生之年再教出这么个秀才来,也不枉自己这个老秀才的虚名了。 之三;匪祸 眼看快到腊八了,过了腊八学堂就要放假了,先生也要回家过年了。就在这天早上,天刚麻麻亮。柱子和大伙一起,在学堂内早读,一个年青汉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推开学堂的大门,拉住先生的手急急的说道;“先生;先生;可不得了啦,昨晚土匪抡了三堰沟,烧了好几家房子,还杀了人”。老先生听罢,吓的一下子瘫坐在了太师椅上,汉子看到了柱子;“柱子;快回去看看吧,你家房子也被土匪烧了,你爹妈和你妹都不在了”。柱子听完拨腿就冲出了学堂,跑出学堂的当会,还不忘记转过头来向同学说道;要好好照顾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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