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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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事

湖北省十堰市竹溪县中峰镇花桥寺学校：吴忠富

2015年春节，在河南南阳舅舅家里，从抱回来的那天起，我就看出这是一条不平凡的狗。它两眼如漆，双耳尖挺，油亮的鼻头泛着乌黑的光泽，如缎的皮毛总是那样光滑和洁净。再大一些，这狗愈发显得高贵典雅，与众不同。那被很多狗类视为美味的东西，它从来不予理会，有好事的孩童便后多次唤它，它不屑地昂着头，迅疾地跑开。它从不在餐桌下钻来钻去，也决不去干些与其他畜禽争食的勾当，决不。

那些无所事事、饱食终日的狗与它站在一起，立刻显出一种猥琐和庸俗来；那些凶恶张狂的狗，见了它顿时像老鼠见猫，变得俯首贴耳；而那些异性的狗，见了它无不变得温情脉脉，摇尾作秀。它对这一切都恍若未见，它是那样的清高和孤傲，俨然一副众生皆醉我独醒的超然神态。没事的时候，我总爱和它对视。它的眸子清亮亮的，透出一种深邃而又坚毅的神色，仿佛能穿透人的内心。我常常心里惶惶的，躲开它的目光。它的逼视甚至挑衅的眼神，总让我心虚。

白天里，这条狗站在街边，看着奔腾的车流，半天也不挪窝。那喧嚣的声浪，它好像充耳不闻；一到晚间，它便兴奋起来，狺狺地低吠着，在那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奔突。有好几个夜里，我悄悄地跟在它的后面，想看个究竟。只见它东瞅瞅，西嗅嗅，专拣街边墙角走。有时候，在好不容易遇见的一棵树下，它翘起后腿撒一泡尿，磨蹭着，久久不愿离去。它是在寻找什么抑或是品味什么吗？我无法和它去探讨这个问题。我为它精心搭设的狗舍，它从不光顾。

“这真是一条头脑聪慧、意志坚定、精力旺盛的狗！”

妻子对我的惊叹很是不屑。“一只狗，它就是一只狗，再怎么着也仅是一只狗，瞧你少见多怪的傻样！”她贫乏的诘问，令我无言。

然而，我对这条狗的观察却没有放弃。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和这条狗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是那种骨子里割舍不了的联系。但这话我没敢说，说出来一定会被妻子骂作神经病。我发现，每到雨天，这条狗显得格外兴奋，特别是电闪雷鸣的雨天，这条狗在雨地里肆意地奔跑着，追逐那炫目的闪电和轰隆的雷鸣，汪汪地狂吠，全然没有了原先的端庄和矜持，十足像一个调皮的孩童。雨过天晴，车流人声一起，这条狗又成了一个文雅的绅士。还有一次，这条狗居然爬到我居住的那幢楼的楼顶上（这可是7层的高楼）。我发现它时，它正呆呆地站在那儿，双目痴痴地望着前方，眼神里跳动着一丝渴望和兴奋，鼻尖上漾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我一直走到它的身边，它灵敏的耳朵都没有耸动一下。我顺着它的目光看去，目力所及，只有一片缥缈的地平线。

2024年，竹溪文明礼仪建设，此后不久，这条狗突然失踪了！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隐隐地，心里似乎又有某种解脱。很长一段时间，我愈发闷闷不乐。我已经习惯了注视一条狗，但没有想到一条狗会令我如此牵挂。好几回，一条狗奔跑着，纵跃着，驰骋在我的梦里，醒来犹觉吠声在耳。妻子怕我闷出病来，说：回去吧，回乡下去走走吧！

于是，在国庆节时我背着一只泛白的背囊回来了老家！一进村口，我就发现了那条狗，正是我牵挂中的那条狗，它好像知道我要回来，正带着一帮子狗兄狗弟站在那儿列队欢迎。老远，它扑上来，又是咬又是拽，亲热得不行。我蹲下身，抚着它光滑的皮毛，心里涩涩的，狗也温驯地趴下，两眼定定地看着我，瞬即，它的眼角滚下两颗豆大的泪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