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刚开始用土炮酿啤酒的时候,有个叫小胖的人在店里喝断片了。今天这个故事就是关于小胖的。小胖今年40出头,个子不高170不到,憨憨胖胖的,说话慢条斯理不急不缓,看上去就是个老实人。
小胖大学毕业后通过亲戚关系直接进了银行,作为刚进的新人,每天工作积极,做事认真负责,热情帮助同事,领导随叫随到,很快就获得了行里上下的一致好评,没过几年就从柜台调到办公室做业务,拉存款,办信用卡,工作干得风风火火,有一年还拿到了分行办卡业务的第一名,俨然是一个事业上升的有为青年。给小胖介绍女朋友都踏破门槛,在十堰这种小城市,有编制的银行员工那可是婚恋市场的香饽饽,很快小胖就和一个事业单位的女孩子看对了眼,这种组合在小城市非常般配,可以说门当户对,都是体制内的,虽然不能富贵逼人但稳定有保障,很多人羡慕的。
结婚后小胖很快有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这时候上十堰商品房开始上涨,小胖和老婆咬牙掏出所有积蓄再加上亲戚的帮衬在城区全款了一套,至此家里的经济一下子紧张起来。两个人都是拿死工资的,以前两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工资先要还亲戚,然后还要养女儿,每月都不见剩下钱,不时地还要去啃啃老。从毕业小胖全心都在单位工作上,也没有其他外快,再加上小胖不是金融科班出身,在单位上升空间有限,已经两年多没挪窝了。
十堰市因车而兴,有很多做汽车和配件生意的老板,银行和他们多有打交道,贷款,过桥,担保,资金周转的需求很多。有些银行员工就依托自身资源和人脉,私下里做一些放贷的业务,这些是银行明令禁止的。小胖也早有耳闻,以前生活无忧无虑,从不去打听,现在生活捉襟见肘,心思也开始活络了,整日竖起耳朵搜集相关信息。
十堰有句俗话:好的学不会,坏的一学就会。这话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平常正经合规的贷款业务,一年难做成一个。私下的偷偷摸摸的放贷业务却风生水起,小胖一手以1分,2分的利息借钱,一手以2分,3分的利息放出去。不到两年的光景,小胖放出去了7,8百万的钱。每天电话不断,酒场不歇,还买了辆车代步。眼看着业务越来越大,小胖已经盘算着开家财务公司专门从事放贷业务。
放贷圈里有句名言:你看中别人的利息,人家看中你的本金。很快小胖借出去的钱有些开始出现逾期了,开始小胖还能用前期的利息收入去填补,后来逾期的越来越多,有些干脆人都跑路联系不到了,小胖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借新债还旧债。压垮小胖借贷事业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天津路上的一起车祸,一辆高速行驶的轿车撞上了桥墩,驾驶员当场殒命。而就在一周前,小胖借给这个驾驶员300w没有任何抵押。小胖之所以这么信任驾驶员,是因为他是小胖最大的借款人,而且是另一家金融机构的同行,相识多年,业务往来频繁。随着车祸消失的除了小胖的三百万以外,据说还有其他人的近千万,这些钱到底是借给了谁也跟随驾驶员一起埋入了地下。这次给小胖一下就造成了三百多万的硬性损失,一下子把小胖打入深渊,整个借贷链条断裂了。
债主们开始找小胖要钱,要不到就去行里闹,很快行里领导也知道了,领导没想到老实本分的小胖捅了这么大篓子,找小胖谈话让他尽快平息事态,行里就当没事发生。小胖满脸愧疚地点头答应尽快处理好,可嘴上答应的好,弄不到钱说啥都没用,债主们扬言再不还钱就要住到他家里去。小胖何曾经历过这种事啊,想来想去决定先和老婆孩子切割,把婚先离了,房子给老婆孩子,免得将来流落街头。外面租了间房子住着,一个人把所有债务都揽到自己身上。债主们找不到人就天天到行里去堵他,闹的办公室乌烟瘴气的,行里领导看小胖迟迟不解决问题,只好警告小胖:再不解决,要么主动离职,要么单位开除,自己选。
小胖选择了主动离职,这样体面一些,也有助于后面投简历再找工作,依靠着以前在金融行业的经验和人脉,小胖辗转于市内几家小贷公司,以前有国有大行的平台和背书,工作比较好开展,现在私营企业,一切从头开始,远没有以前顺利,每月到手的基本工资都不够自己和孩子的生活费。疫情后第一次来店里,给他炸了些鸡翅做了些汉堡,吃得狼吞虎咽的,看得出平时生活并不宽裕。
2021年第二次来到店里,我们已经开始酿啤酒了,小胖的身份是武汉一家金融公司的业务员,回十堰来开展业务。那天正好我们做了几个菜,就喊他落座一起痛饮,酒到深处,他起身到旁边店门口的台阶上打电话,说着说着抱着电话开始痛哭流涕,直到我们店里打烊还在抽泣。第二天我们小心询问了下小胖昨晚的情况,小胖情绪低落,说道:昨晚和前妻通了电话,想和女儿聊会,结果前妻说女儿在学校被欺负,有些自闭,不想和他说话。听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受欺负,小胖当时一下子就崩溃了。女儿是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以前在家是每天精心呵护,现在为了生存常年在外奔波,几个月能见上一面就不错了。前妻在电话里抱怨女儿的成长中缺位父亲的角色,在学校被同学嘲笑没有爸爸。
今年春节过后,小胖来店里买啤酒,他是从朋友圈看到我们添置了新的精酿设备,正好酿的啤酒成熟度很好了。这次小胖满面春风,言谈高兴,一下子要了一箱。我们劝他新鲜的好喝,放久了就不好喝了。他告诉我们,他要带去武汉跟亲戚一起分享。过完这个春节,他要和亲戚出国去智利,亲戚在那边开超市需要人手。又过了几天,小胖从武汉打电话过来,让再给他寄一箱啤酒,说是上次带过去都被亲戚瓜分了,他自己都没喝到。
小胖的故事完了,祝福小胖扬帆出海,再展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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